太原的夏天非常热，让习惯于东北的王家斌很不适应，幸好黄土高原的昼夜温差大，早上还是挺凉爽的。趁着凉快，王处长先到滨河西路跑了个5000米，这是从警校起就养成的习惯，只是随着官越做越大，跑步的比方也从乡镇转入城市，跑到这个稳居中国三大重污染城市的时候，吸入的各种气体、微粒，已经搞不清这是在健身还是吸毒了。不管空气如何，出一身透汗总是能够使人神清气爽，王处长冲了个凉水澡，穿好衣服，正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找手机，成都老刘的电话打进来了。
“兄弟，我昨天晚上摔了个跟头抓了个逃犯，刚才简单问了几句，这小子是个职业杀手，据他自己说，在你们山西有一帮暴发户，好出钱找他们这些杀手铲事儿！我觉得你应该会会这小子，说不定能牵出点儿事！”
“雇凶杀人，这是刑侦的事儿，不归我们经侦管等会儿，”刚经过剧烈运动又冲了个透心凉，血液都在四肢体表，大脑转的有点儿慢，说了半句话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保不齐我正在查的嫌犯就是这个杀手的主顾。”
“官儿当大了，怎么就不会当警察了！”老刘很是不满，“兄弟，咱们这辈子可都是警察呀！”
“你丫有完没完！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我看你是成了刘局了，就开始习惯训人了。眼睛里只有兄弟们的不是。”王家斌嘴硬的时候一般都是自己觉得理亏，喊得越凶证明越心虚，也是，一个老警察这么明摆着的线索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这就如同房地产的老板居然相信盖房子没有百分之百的利润，这种失误说严重了，是对职业的侮辱！
王家斌悲愤地走出当做寝室的里间，外屋就是办公室了，出了办公室的门，斜对面就是省厅刑侦处田处长的办公室。田处正在接听一个电话，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到王家斌在门口招手，就一边听电话一边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夸张地做出口型“找我？”王处长小声说并打着手势：“不着急，我在办公室等你。”
刚转过身，田处就结束了通话赶着迎出来：“对不住对不住，进来坐，有什么事？”经侦处长也好、刑侦处长也好，在省厅里都是所谓业务干部，业务干部都是直来直去的，限期破案、限期抓人，过了期限，轻则处分，重则免职，即使没有限期，一天案子不破，老百姓能在背后骂你祖宗十八辈，这些业务干部成天就在这种压力下生活，一接上案子，就进入非正常状态，一天不破，茶饭不思！以前还好，多数是些小案子，偶尔遇上杀人放火的大案，抓些地方的小流氓小混混，多数就能问出个大概其来；近几年，买凶杀人、抢劫银行的重特大案子每年都出上几起，结果就是这些搞业务终日火急火燎的，难得放松，即使处级、局级，一进办公室，说话就像案情分析一样，没有拐弯抹角的习惯。做到了省厅的处长，王家斌常常会想起当年省厅刑侦处的老白，真该死，脑溢血也是个解脱！
“嗨，田处，听说成都抓着了个叫耿鑫的，你知道哪儿派人去接的吗？”
“你不是从哈齐来的吗，咱们成都的消息也这么快！我才刚知道，就刚才那个电话！”田处招呼他坐下，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其实这帮业务干部各有各的路数，就算他们知道自己家厨房新安的抽油烟机漏电也没什么奇怪的，只要他们想知道就可能知道，“是市局刑警大队的去提人，现在应该刚到成都。这么这个人对你有用？”
“说不上，只是这个人很可能是个职业杀手，咱们这儿雇他的可能不止一个，这些雇主的情况。”
“明白！我会精耕细作的。”
“要是方便的话，我也想掺和掺和！”
“一句话的事，眼前的案子一落实，你就尽管问他！”
“非得等？”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亲自去审，你看监视器，想问什么，我替你问。怎么样？”
“我欠你一个人情！”王处长比划了一个敬礼。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田处笑得不怀好意，一边打开铁皮柜子找卷宗，“焦煤股份的李立秋，你能不能就着那个抽逃注册资金给他上点儿措施!。”
“你以为我不想呀？那不是省里，行！我拘他！谁让我欠你的？”
“放心！到了我手里他就铁案如山了！我加倍还给你！”
耿鑫戴着钢镯子还在天上时，李立秋就已经被抓获了。上午十点钟，李总刚刚往一个神秘账号里划过去50万元，听到敲门声时他正在接听出纳从银行打回来的电话“已经转账成功！”他打算先给收款人发个短信再说，虽然上次警察到他家扑了个空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他还是有些忐忑，直到昨天省电视台本省新闻里播出他主持系统内反腐倡廉大会的新闻，才确定自己确实安全了，所以今天上班就安排了两件事：给恩人支付“捞人”劳务费；安排小丽在加拿大开设公司——是时候战略转移了！李总不紧不慢地编辑短信，敲门声也停止了，就听到秦秘书的声音。几乎与此同时，房门被粗暴地推开，走进来的两个人看到坐在大班台后面的人一点儿也不惊讶，一个人亮出镶着警徽的证件，一个人掏出手铐，证件晃了一下又回到口袋，手铐几乎同时铐在立秋同志的手腕上。
“我已经付款了！”突如其来的手铐刺激得神志不清，话刚出口就知道不对，索性闭口不言了，刚刚编好还没有发出短信的手机被戴着白手套的手用两个手指捏起来放进了证物袋。李立秋糊里糊涂的跟着这两个人下楼，经过公司大开间的办公室时，下属们还纷纷起立鞠躬，齐声“李总早！”这是李立秋立的规矩这个公司所有员工遇到他时必须起立问好，与他搭档的董事长、副总经理换了几届，从来没人享受过这种待遇，所有人都明白谁是老板！李老板双手合拢在身前，不伦不类地搭着一件T恤，无意识的点头致意回应着，行礼的回礼的都是条件反射而已！就是巴普洛夫的那条狗听见铃声就流哈喇子的那种反应。直到坐到了警车上，李总的神志才算是恢复清醒，看来还是没有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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