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再打电话，全哈齐市都该知道有人要到那个地方去了。”QQ看着李颖让他难为的直冒汗，心情大好，“这是前台的电话！”
和上次来的时间差不多，他们在黄昏时到了那个只有鱼吃的度假村，要不是拉的老客户，李颖直觉得是不是遇上劫车的了。香港记者显然不愿意让李颖听到任何内容，一路上只字不提他真正想了解的，QQ只是了解到，这个记者和他一样是李颖的专用客户。看到李颖在几十米开外甩开鱼竿、在钓位上坐定后，香港人才递上自己的名片，正式的会谈才开始。夕阳很晃眼，QQ不敢左顾，只好右盼，因为谈了5分钟，他就觉得直视对面的谢平会令自己很不自在。他暗暗诅咒李颖，这个大嘴司机到底都跟人说什么了？谢平根本就是奔着钱柜在山西的煤矿的事来的！按说作为一个局外人，说煤矿的事比说自己的圈子里的事更轻松，但让QQ感到威胁的是：为什么找自己了解煤矿的事？难道他知道杨二娃和王均？而且知道杨二娃和钱柜的关系，知道王均和高捷的关系？近俩月来，QQ已经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了（当然事实证明，对眼前的暴力他还是害怕的），但是他不能大嘴拉拉的胡说八道把王均牵扯进去：这个狗东西还知道些什么！QQ决定单刀直入：“煤矿的事，你为什么问我？”
“据我所知，您在EPG负责中能公司，而中能公司在山西煤矿有一点影响力。所以我觉得您应该能够了解一些煤矿的事。”记者保护信息来源就和商人保护官员一样出于职业要求，谢平出于本能的胡说八道。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中能公司跟山西的煤矿几乎没有关系，中能公司里面除了个别业余炒股的，而且恰好炒煤炭版块儿的，就没有人懂煤炭！”QQ也不用再右盼了，直视着对方，似乎在说：少跟我胡扯！
“好吧，你应该知道的，既然你坚持让我说我就说！”谢平知道糊弄不过去了，转头看了看专心钓鱼的李颖，“你很早就知道五台河矿难准确的遇难人数，你还曾经给警方提供过一个硬盘，对吧！”
QQ放心了，看来这个记者既不知道杨二娃更不知道王均，这样的话就可以继续聊了，点上一支烟，正在简单到措个词，对方沉不住气了。
“黄先生，你要相信我，在报道这些信息时，我们会很小心地保护信息来源的，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底线。”谢平本来想QQ既然能到这里，应该有所准备，突然想到，“哦，黄先生，我想我忘了一件事，如果您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的话，我们会付信息费的。”
“你丫真是香港人，记者也有商业特色。”人说话慢点儿真不错，“这信息费是什么标准呀？”
谢平耐着性子、口干舌燥地解释付费标准，一边怀疑眼前这位到底是不是EPG的人，怎么会对这点儿小钱斤斤计较！如果不是这个地方离市区太远，他真可能放弃了。
李颖觉得自己够笨的了，在鱼池里用专用的饵钓，居然半个小时才有一条咬钩，还没钓起来，她没想到远处那两个大男人居然也用了半个小时才开始谈正题，更想不到的是，那她好不容易成功钓起一条草鱼时，QQ已经挣到5000元了，她一个月的收入！
“黄先生，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谢平对迫不及待地奔向饭桌的QQ问。
“可以！”QQ放满了脚步。
“你是不是准备移民了？”谢平追上来，扭头看着QQ问。
“为什么这么想？”
“你好像并不关心自己的安全！”
“是吗？杨二娃已经移民了，所以我不关心他的安全。”QQ停下来，“至于我，我的麻烦太大了，不在乎你再给添点儿！”
上次在度假村就没有喝好，因为惦记着杨二娃的事儿，这次干脆滴酒未沾，他怕喝多了把王均说出来。谢平不可能知道的是，QQ最大的消息来源在他们吃鱼时到了哈齐市，王均正在和杨二娃的副总谈判。杨二娃公司不算大，副总确足足有十个，谁说光政府副职多！王均不是个强人，所以习惯于先捏软柿子，翻了翻十个副总的简历，6个高中及以下学历的显然不好惹！基层打拼上来的不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至少具备上台能讲三个代表、下台擅长撒泼打滚的基本素质，从一次次与人斗的优胜中走到这个位置，早就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想想都头疼；剩下的4个，光从履历上看不出什么，先找学历最高的捏吧。刘国强肯定想不到自己给导师端茶送水含辛茹苦读到博士，就起到了这种作用！
跟博士果然好打交道，双方你好我好天气好的一顿寒暄之后，只用了十分钟就解决问题，补偿费用一谈定，双方都如释重负。在宾馆门口互道珍重时，王均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让这小子给我出出主意，怎么和这帮人打交道。于是两个人拐到旁边儿的咖啡厅接着聊。要开始一个新议题，照例又是一番扯淡，先从自己的经历扯起。这一谈还真就发现了人才：感情刘博士才是遣散科的职业经理人。读书浪费的时间太长，三十八岁的人只有十年工作经历，到杨二娃这里之前，已经伺候了八个老板。不要以为博士好高骛远，离开这八个公司都是因为公司关张，而且最后三个公司都是作为善后负责人最后一个离开的。
“我也认命了，一心想在一个公司好好干，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刘国强满脸沧桑，“久病成医了，实话说，兄弟现在都成了专业关门人了。”
王均很惭愧，他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如果是为一般的老板办事，他现在就把遣散人员的事儿全扔在博士身上。为了对杨二娃负责，王均很努力地压抑住自己今天就结束这摊子烂事儿的冲动。刘博士显然猜到了几分，分手前再三提醒王均记住自己的联系方式：“我可能还会在哈齐待一阵子，老兄需要个跑跑颠颠的，尽管找我，千万别客气！”
送走博士，王均连房间都没回去，就给崔跃刚挂了个电话。当年崔总的环渤海经贸公司正红火时，曾经请夏侯做过咨询，业务当然不了了之，崔总却和王均成了朋友，而环渤海恰恰是刘国强投靠在杨二娃旗下前最后一个老板！崔总的电话总没人接，每当遇到这种情况王均就会怀念当年大家都使BP机时的黄金时代，可以跟呼台小姐说“有急事，连呼他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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