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率领海州官府一众官员排列在府衙门外静静地翘首等待。
午时已过。今天的太阳并不是很热烈,时不时飘过的阴云遮住了炽热的光线。
州府两旁树影阴翳,狂风一吹,硕大的树叶沙沙作响。
本来这等天气还算舒适,但是沈欢却焦急如焚,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往大道的尽头观望。大道一大早就开始戒严,没有了行人,两边站着维护秩序的厢兵。
“怎么还不到?”沈欢的额头开始冒汗,脊背也隐隐发凉,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今日已经是七月初五,正是天子一行人进入海州的日子。昨天晚上他就接到公文,说天子已经在距海州城二十多里的镇上安歇,明天一大早就动身赶往海州城,应该会在正午时候抵达。
公文里还附带官家的书信,不让他出城门迎接,只候在海州州府衙门即可。
沈欢也了解这个皇帝的性子,一向不大喜欢游幸铺张,倒也如他的愿,只要求官员与他静等在衙门外边而已。
一大早就忙活开来,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天子驾临了。
但是站了大半天,依然没有见着天子龙舆,派出去的斥候倒是说前面正有大队人马开来。不过这都是一个时辰前的事了,这是什么乌龟的速度,要爬这么久?
沈欢心头渐渐沉下去,有了些许恐慌,该不会出事了吧?
都快到城门了还搞出什么祸端来?沈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摩拳擦掌,焦急地在门外走着。
忍不住了,他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来人,备车马!”沈欢大声喝道。
“是!”底下有人手脚也很麻利,跑出两步,突然喊了起来,“大人,来了……来了!”
“来了?”沈欢惊喜,抬头一看,真的,可真的是来了。
大道的尽头闪出几个人影,既而是一列,一队;接着是马车,一辆,两辆,三辆;再一眨眼,浩浩荡荡的队伍严整有序地开了过来。
沈欢眼尖,一眼就认出领头的是天子的仪仗队,有两三百人之多。
再接着龙舆出现了,由众多护卫护着一路行来。周围的马车上应该是百官随行。
“总算来了。”沈欢松了一口气,七上八落的心头也稍稍安定,整理了一下衣服,招呼一众官员,严肃地迎上去。
龙舆停在五丈外,沈欢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到龙舆前,只待天子下车即恭迎圣驾。
一息时间……
两息时间……
三息时间过去了,龙舆上还没有动静,沈欢奇怪了,抬起头张望一下,依然没有看见熟悉的天子。
也没多久,只见旁边的车上跳下一个人来,定睛一看,是司马光,不由大喜要迎上去,却发生司马光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面上还有一丝丝恐惧之色。
沈欢见状不由心里“咯噔”一声,隐生不妙之感,再一看,王安石、韩绛等人也从旁边的车上跳下来,神色沉郁地往这边赶来。
沈欢不敢亲自去掀龙舆,只好向面前的司马光问道:“司马相公,怎么……怎么回事?”
他心里有着无边的恐惧,忐忑不安,声音也颤抖着。现在是公众场合,也不敢叫司马光“老师”,直呼他的官衔权当尊称。
“子贤……”司马光的声音很疲惫,很沙哑,枯涩得令人吃惊,神情也尽是不安,看沈欢的眼色还有一股抱歉的味道。
沈欢意识到不妙,也不管什么礼仪了,跑到龙舆前,探手掀开车门——空空如也。
别说人了,连只耗子都没有!
天子不在这里?
天子不见了!
沈欢顿时脸色唰白,身体也开始颤抖,结合司马光等人的神色,他冷汗浸透了背衣。
这个时候欧阳修也从马车上慢悠悠地下来,沈欢像是见着了救命稻草,扑上去一把抓住欧阳修的臂膀,几乎是哀求地问道:“欧阳公,官家呢?你告诉晚辈好不好?”
欧阳修脸色为难,求助似地看向司马光。
司马光无奈走过来,抓着沈欢的手,艰难地说道:“子贤,你冷静一下,我等慢慢说。”
“司马相公,官家呢?”沈欢几乎是咆哮地神态,脸色都有点狰狞了。
好好的天子龙舆上却没有官家的踪影,而百官却都现身了……这到底演的是哪出?
沈欢有点要抓狂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官家失踪了,失踪了……”
他无法想象在海州搞不见了天子会有什么后果,真的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
“子贤!”一旁的王安石看不过去了,暴喝一声,震得沈欢回过神来才继续说道,“子贤,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回府里再说,莫要让人笑话!”
笑话?
沈欢一个激愣,反应过来,看看四周,除了他们这个小圈子,很多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和迷惑的模样。
对!他们还不知道官家不在,不能让他们心里跟着恐慌。
沈欢深吸着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向王安石点了点头,撇开众人,招呼属下把龙舆给迎接府里。
这龙舆不是京城用的那个,规模还算小,四匹白马拉着,可以进出府衙无碍。
到了府厅,把无关人等都屏退下去,偌大的厅子里只剩几个有资格参与的人了——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韩绛,王安礼、吕惠卿、郭逵,算上沈欢,总共八个人。就连海州的通判范一农也没资格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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