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凉爽清新,淡薄的露水湿润了天地万物,
是什么声音,像一窜小铃铛,轻轻淌过明澈的溪边?
是什么光芒,像一匹明洁的丝绸,无声地映照蓝天?
山脚下的溪水清澈见底,每一条波纹,起伏荡漾,像一根根琴弦,拨弄出迷人的声乐。轻风拂来,吹了垂柳,动了晨花。小小的波浪轻轻打在河边石缝上,溅起一朵朵细碎的花瓣。
绿草如茵,垂柳如眉,低飞的夏燕裹着白云似的绒毛斜斜掠过,鸣叫着清晨的欢快。
欧阳修早早醒来,一路舟车劳顿,与司马光会晤后终于好好睡下。
多年习惯早起晨练,却也不赖床。
六月十七的早晨是这般的爽亮。
倾听着鸟语,轻嗅着草香,欧阳修前所未有地振奋与期盼……
回到帐房,司马光与欧阳发都等在那里了。
一见欧阳修进来,司马光立刻站起来,兴奋地说道:“永叔公,官家听闻您老到来极其兴奋,只等着见您呢!您看……”
欧阳修呵呵笑道:“我等自不能让官家久等,这就过去吧。伯和,把我等的东西带上。”
欧阳发双手捧起一个小包袱,恭敬地说道:“父亲,早就准备好了。”
“成与不成就在今日。”欧阳修淡然一笑,“君实,我等去吧。”
司马光欣然领路。
他今天一大早就起身,梳洗完毕就去面见官家,把欧阳修到来一事说了出来。官家大为振奋,声言立刻就要见欧阳老大人。
在天子御房之内,他要大摆筵席,令左右大臣欢迎欧阳老大人的到来。
天子御房与司马光的住处不过百丈之远,半刻钟就到了跟前。
圆圆的帐房就扎在空旷的草地上,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由禁军守护巡逻。帐房有三丈方圆,宽大豪华,明黄亮丽,与寻常的帐布不同,远远就能看出它的高贵丽气。
刚到帐门不远,迎头就看到王安石等人从对面走来。
司马光倒是愣了一下,既而神色平静地走过去。
王安石很意外,他一眼就认出了欧阳修,大感惊奇:“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后跟着的是韩绛与吕惠卿。
韩绛也惊道:“介甫,欧阳永叔怎么会在这里?”
吕惠卿在王安石未发达时更多是在地方为官,与欧阳修并不多见,远远见了认不出来,闻言更是大讶:“他是欧阳……参政大人,他不是一直在海州么?”
王安石“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加快脚步,急行到欧阳修跟前,从容作揖说道:“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处见到老大人,晚辈拜见老大人!”
欧阳修乍见王安石,回头看了一下司马光,见他面无表情,淡淡笑了,王安石礼数周到,他也高兴地说道:“介甫莫要客气,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呀?”
王安石笑道:“多谢老大人关心,晚辈一直尚好。”
欧阳修连连笑道:“好就好,好就好。”
这时候韩绛与吕惠卿也赶过来硬着头皮行礼。
也许见了韩琦他们都可以不低头,但是见着桃李满天下的欧阳修,饶是王安石的桀骜,也只能老老实实做足礼数。
“不知老大人这次来泰山……”王安石试探着询问。
欧阳修倒也不隐瞒:“一来祝贺天子封禅,二来想请官家到海州一趟。”
“去海州?”
几人惊呼出声,就连司马光也不例外,他想不明白老大人怎么会在这些人面前透露出意图来。
欧阳修微微扭头看了司马光一眼,不经意地摇了摇头,径自笑着说道:“是呀,想必介甫也知道老夫在海州办了一所大学,到如今规模不小了,学生士子倒也有三五千。而且海州大学建得不错,官家作为天下读书人尽忠的目标,老夫想请官家到海州一趟,一来指点大学的不足之处,二来也是振奋那些读书人的人心士气,让他们努力学习,将来更好地为皇室天子效力尽忠。一会见了官家,还请介甫为老夫多多美言几句呀!”
这些话说得堂皇正大,令人无从反驳。
司马光暗道一声“绝”,欧阳老大人不愧是沉浮人世数十载的人精,都快修炼成妖怪了,寥寥几句,就把王安石的后话给堵住了。
自己先把要做的事说出来,显得光明正大,没有私心,你赞同还是不赞同呢?
王安石果然是怔住了,无言以答。
一旁的吕惠卿急道:“欧阳老大人,天子出巡,依古制皆不可随意,更不可轻身。海州路途遥远,就算一般人要去都要好生商量,何况天子之尊呢?”
欧阳修斜眼看他,笑道:“吕制诰,你不用拿大道理来压老夫,若论读书,老夫读得并比你少。若事事依循古制,可不知你等现在做的变法又符合哪条古制了?尔等制置三司条例司又与我大宋祖宗哪一条制度相符合了?”
“高,真是高!”司马光看欧阳修的眼神已经满是崇拜了,果然不愧学贯古今的一代宗师,这嘴上的功夫,他司马光再练几十年都练不出来呀,终于见着有一个人能吵得过王安石了,真是浑身都爽得通透。
“这……”吕惠卿果然无言以对,暗怪自己刚才揪人家话题就立不了足。
王安石阻止他再说下去,道:“吉甫,不要作口舌之争,正如欧阳老大人所说,教书育人,该当鼎力支持!”
欧阳修这才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介甫,老夫致仕后无事可做,本来还不习惯,后来想起你在江宁时可不就是做收徒讲学的事么?老夫到海州做教授之事,还是以你为榜样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