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
不羁。
自傲。
却矜持。
江乐想过很多次唐元恢复正常会是怎么样一个人。
那些她听说过的事迹里, 他放荡不羁, 伶牙俐齿, 肆无忌惮, 无所畏惧。他是帝王的一把剑, 听话指向这个地方, 指向那个地方。
不过她从未想过唐元会猛然之间恢复状态, 在京城出现在她的面前。
落到了地上,没了上方过于刺眼的光亮,江乐这才能细细打量面前的唐元。
衣服和鞋子都是换过了的, 不是永州她们为他准备的那一套。头发还短得很,看着不伦不类的,半点不像是一个读书人。
腰上有着那把姜子建找来, 重新给了她, 而她转交给了唐元的剑。
这把剑果然佩戴的样子,远比在盒子里好看。
恢复记忆的人, 还会记得自己傻子时候的事情, 只是还记得多少江乐是不知道的。
江乐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却觉得记得少一点会比较好。以防某位人士太过羞耻, 从而恨不得杀掉知情人而泄愤。比如她, 比如旁边自己可怜的小徒弟。
“在下唐元, 字修渊,京城提刑司提刑使。前段时间由于一点小事,打扰到江决曹了。”唐元朝着江乐行了礼, 一看便是很讲规矩的。
看着更加不伦不类。
现象和本质截然不同。
江乐没有回礼, 只是注视着唐元,问他了一声:“现在头感觉怎么样?”
“偶尔还会有点昏沉、耳鸣,情绪不可控。”唐元笑了下,笑容敲到好处,“宋大夫很优秀。如果不是送去治疗得早,这淤血在脑内结硬块,可能这辈子恢复不了了。”
这么多毛病?
江乐又望了望刚才唐元跳下来的高度:“……我想如果你不那么上蹿下跳,而是好好静养,恢复起来或许会快很多。”
唐元短促笑了下,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的状况,反倒是替江乐介绍起了这个院子:“这院子曾经住过不少有意思的人。诸如前太傅史一丹。那一案让他名动京师,自此得到帝王青睐,终坐到了太傅之位。”
大官。
旁边周珍还有点懵。江乐在周珍眼前晃了晃手:“你去屋里稍微整顿一下,留在这儿傻站干什么?”
周珍看看唐元,又看看自己师傅,撇着嘴只能听话去屋里了。
江乐见周珍进了屋,这才重又对上唐元的视线:“我江长乐此生没有什么宏图远志,只想在永州做做决曹,养活自己和自己徒儿。等老了拿着这笔钱,或许还能去居养院。”
唐元听着居养院这一卦,顿了顿:“……有趣。”
江乐笑出来:“唐大人也很有趣。”
傻子阶段的时候,两人还随便扯皮,这真到了正常状态面对面了,反而唐元先拘束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倒是江乐忽然细想觉得好像吃亏了点:“你恢复了就跑,那我岂不是损失了不少?”
唐元:“我有给钱。”
“这是钱的问题么?”江乐不服。
两人暂时又沉默了片刻,江乐咳嗽一声凑上前,低声快速问他了一句,“多少钱?给的纸币么?真金白银我私房钱不好藏的,你懂的。”
唐元:“……”
看着几度没话讲的唐元,江乐笑起来,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唐大人和传说中并不相像。”说好的热衷于当言官参别人本的呢?
看着唐元这一时间抿着唇的样子,江乐勾着嘴角:“不说这些,唐大人现在是来和我道别的?”
“没有。”唐元向江乐行了礼,“我唐修渊既身是江决曹的人,死是江决曹的鬼,现下当然是来给江决曹当侍卫的。”
江乐没反应过来,愣了下:“啊?”
唐元抬起头朝着江乐笑了下,笑意透入眼内,站姿和刚落下来相同,带着一点欠揍的嚣张:“明日我会一同前去大理寺,护着江决曹的安全。有我唐修渊在,这京城谁都动不了江决曹。当然,作为一个傻子。”
江乐一听某个人宁愿装傻当侍卫,非常感动:“可这京城没人想要动我啊。”
唐元:“……”
唐元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天真,这江长乐如果哪一天被动了,那绝对是由于那张嘴皮子口无遮拦,被人半夜套麻袋揍的。
前提是对方没有被江长乐气死。
他觉得自己一向来表现得足够欠打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个比自己更欠打的。
唐元用刚才江乐的话反驳:“我难道不是你的人么?”
江乐脸上带上了一点为难:“可我要的是永久的侍卫,不是临时的傻子侍卫,某天精明了就跑路。再说临时的万一有个什么事情,转头变成刺客了怎么办?”
唐元看着江乐。
江乐看着唐元。
唐元的视线有点轻微的瞪视,而江乐的为难里却带着一丝笑意,一看就是戏上身,嘴上的话不着调的很。
“我不会伤你。”唐元憋出了一句承诺。
“我不信。”江乐看着唐元,挺胸,寸步不让。
唐元深深吐出一口气,呵笑一声:“白底黑字,签字画押。若是我哪一日伤你,你就将这纸亮出。我拿我的声誉来证明。”
江乐嘿笑一声:“这哪里好意思。”说完她就麻溜朝着屋里头喊着,“徒弟!笔墨伺候!印台也找找有没有!”
十分钟后,江乐和唐元坐在了一张桌子两边。
江乐用自己扭曲的狗爬字,在纸上认真写着:“甲方此生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原因直接或间接伤害到乙方。如若违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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