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菲不理睬,哼着歌缝她的布娃娃。忽然转过头又说:“我爸干吗不愿意去呀?”
姥姥:“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
罗菲:“那你呢?你干吗不去看看?”
姥姥:“我去?我去你回来喝西北风呀?”
罗菲:“告诉你,那可是五星级饭店,懂吗?最高级的。”
姥姥:“我不懂,就你懂。”
罗菲:“不懂我这不是告诉你吗?连最便宜的房间住一天也要二百多块。你要是上完厕所,立刻就有人给你送上来一块洒了香水的毛巾。”
姥姥:“你什么都知道。”语气有些挖苦。
罗菲:“阿毛说的,他爸去过好多次了。再说我妈也设计过大饭店呀。电梯都是玻璃的,唰——又快又稳。我妈设计的那个饭店也有总统套房,房一天得好几千块,当然啦!我妈说的。不过要是我,我才不花那么多钱住那儿呢。”
姥姥开始收拾屋子,说:“你想得倒美。”
罗菲:“我是说要是,懂吗?就是说假设有人让我住。”
姥姥:“放心得了,就瞧你把屋子弄得这么乱,也没人敢让你住。”
罗菲不服气地嘟囔一句:“那可没准儿。”然后继续专心缝她的布娃娃。忽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罗菲:“华光跟咱们家什么关系?”
姥姥:“朋友。”
罗菲:“那我爸干吗不愿意去?”
姥姥:“谁说?他这不是跟你妈一块儿去了吗?”
罗菲:“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姥姥一愣:“你知道什么?”
罗菲:“反正我知道。”暗暗观察姥姥的表情,猜测着。姥姥却不动声色。
这时候铃响了。姥姥去开门。
没想到进来的是爸爸。姥姥也一愣。
姥姥:“怎么这么快?”
爸爸不回答,像是刚跟谁怄了气,径直走进自己房间。
13.父母的房间里夜内
爸爸一进屋就嘁哩喀嚓把笔挺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脱下来,扔到沙发上,然后换上平时穿的衣服。他还没换完妈妈便匆匆地进来了。她把皮包往床上一甩,气哼哼地看着爸爸。爸爸继续换衣服,旁若无人。妈妈气得脸色发白。
妈妈:“我没有别的意思。”
爸爸:“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妈妈:“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爸爸:“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我没别的意思。”
爸爸:“我也没别的意思。”
妈妈:“那你现在这是干什么?”
爸爸以调侃的语气说:“我在换衣服啊,一个公民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衣服穿,即便是去一家豪华饭店去会一个著名人物,公民也还是有这个权利。”
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
爸爸:“而且,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带谁去,是我还是这套比我更像样的衣服。带我,这就是我。”他指指自己,“也许你是想带它去,那么我也给您准备好了。”
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看你没有必要这样。”
爸爸也严肃起来:“我看我们也没有必要非坐出租汽车去不可。”
妈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已经说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了。你想想,到那儿得倒三次车,下了车还得走半天,再说那个饭店咱们都没去过。”妈妈看一下表,“要想八点以前到那儿,你说,不坐出租可怎么办?”
爸爸已感到自己理亏,不说话。
妈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爸爸正不知说什么,电话铃响了,他去接电话。妈妈独自在屋里,焦躁不安地等着他把电话打完。
爸爸打完电话回来,抱歉地说:“有急诊重病人,我得去。”说罢匆匆地走了。
妈妈呆呆地坐着,心绪烦乱。这时姥姥进来,边收拾屋子边唠叨开了。
姥姥:“我早说过,什么人什么命,这回你该信了吧?”
妈妈不满地看姥姥一眼。
姥姥没发觉,继续唠叨:“一个电话又给叫走了吧?有几个晚上他能在家待一会儿的?一来就是‘我得去’。怎么就是你得去呢?别人的医道都不如你?可怎么别人都评上副教授了,就你评不上呢?”这时她正收拾到写字台上,看到那一摞未完成的论文。又说:“你瞧他有工夫写论文吗?你说他是聪明还是糊涂,就不知道评副教授得靠这个?哼,我早说过……”
妈妈没好气地说:“行啦行啦,够不够?!”
姥姥不敢吱声了,悄悄地收拾屋子。
妈妈发现罗菲一直站在门边听着,便冲她喊:“你干吗呢?琴拉了吗?拉去,一个钟头!”
罗菲撇撇嘴,转身离开。
14.罗菲和姥姥的房间里夜内
室内已熄灯。远处建筑工地上吊塔的长臂慢转,焊枪的火花闪烁,橙黄色或淡蓝色的光不时从窗口划过,使室内时明时暗。在这变幻不定的光线中,摇拍室内静物:墙上的画、床头的各种布娃娃,琴和琴谱、吊兰和钟……远处传来轻柔而幽远的黑管声。
姥姥(画外音):“那时候我们不住在这儿。那时候还没有你呢。你妈大概也就是像你现在这么大,啊不,她已经上高中了。华光正上大学,是音乐学院的高才生,他琴拉得特别好,人也长得漂亮,高高的个子像个运动员。”
罗菲(画外音):“你们怎么认识的?”
姥姥(画外音):“我们?”姥姥意味深长地笑笑。“华光可不是想认识我,那时他就住在咱们家对面的楼上。你妈那会儿迷上了画画儿,总坐在阳台上画呀画呀,华光就总站在对面阳台上朝咱们这边看。有一天他就来敲咱家的门,我问他你找谁呀?他说我找您的女儿。他不会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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