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回去好不好?”他紧紧地揽着她,在她的耳侧温和地低语。
她浑身颤了一颤,双手往上攀住他军装上的扣子:“带我走,我不回家,带我走!”
他怔了一怔,他也不知道该把她带到哪里去。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到今早竹子跟他说起,今天晚上要晚一点回家。那么不如先把菀儿带到那里,等竹子到之前再把她送回家去。
他叫了一辆黄包车,将她扶上车。她已经浑身湿成一片,冻得奄奄一息了。他不顾她身上潮一样的湿气,便紧箍着她。
一进到家门,她几近瘫软,他将她抱上床,取出自己的一套干净的衣服让她换上,他不敢把竹子的衣裳拿出来。屋子里尽管有许多地方摆放着女人的东西,但是她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一切,此时此刻的她只想得到温暖。
她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自己身上那一套衣服换下来,将原子晔的衬衣长裤换上,他的衣服太长,裤腿太长,她也任之处之,将床上的素色花纹的棉被拖过来紧紧地拥在身上。
而这个时候的原子晔是在厨房里为她烧一碗姜汤,这也是竹子以往在他的感染风寒的时候烧给他喝的。他笨手拙脚的,终于捣腾出一碗姜汤来,因为怕她嫌腥,又往里搁了不少蜂蜜。他撩起帘子走进里屋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半睁半开着,嘴唇湿而白,头发已经拆开来了,黏湿地爬在枕上。
“来,喝碗汤吧。”他斜着身子捱着床沿坐下来,一手捧着焰腾腾的汤碗,一手又抚着她。
她抬起两只呆眼珠子往他的脸上瞅去,干笑了一声,但还是顺从地将那碗汤汁喝下肚。
见她的嘴角淌下汤的黄汁来,一时情急又拿袖子去抹揩她的唇角。
“我去找一条干毛巾,你擦擦头发吧。”他起身将那喝尽的碗拿在手上对她说。
她被灌了一肚子的热汤,顿时觉得板滞凝冻的五脏六腑也像是重生了一般,顿时觉得好了许多。她微微地阖着眼皮,嘴上说着:“想不到你现在变成这样了。”
“我变成怎么样了?”他顿下来问她。然而她却不想再回应他了。他翻箱倒柜的,楞是找不到一块簇新的毛巾。以往的物什东西都是由竹子拾掇着。他不时抓挠着头皮,又不时自言自语着。
“没有的话就算了。”听他兀自地嘴里叨念着,她忍不住出声道。
“不,不,一定有的,只不过我不记得搁哪里了。我再找找。”他听到她有气无力的说话声,心里更是心急如火。
末了还真让他从玻璃橱底下的抽屉翻出一条来。他赶紧献宝似地走到她的床边,见她的神情萧索,不知何时起已睁着呆滞着两颗大乌仁,仰视着天花板。
“来,擦一下头发吧,湿嗒嗒地也不好受。”他将毛巾递给她,她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侧过身子,面朝里地躺着。
他便拿起她的一把湿头发,小心地擦拭着。
她的泪珠乱着滚落下来,打在枕巾上。在与小原晔曾经相处的这些年来,他都是这样体贴入微地照顾着她。那些以往的忆想似乎又一一在脑膜上涌现出来。她慌乱地抹了一把泪水。
“有没有觉的好一点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她的口气仍是淡漠的。
这时他听到门锁咔哒一声,他惊惶地丢下毛巾,往门口走去,见是竹子正挎着一只竹篮子进来。她正想欣喜地唤他一声,却瞧见他将中指竖在自己的嘴唇中央,便即刻闭口不语了。他将她拉到门口,压低了嗓子说道:“我今天有一个客人来。我马上送她走,你能不能去街上逛一会儿再回来。”见她诧惊地睁大眼眸,便从军装的口袋里摸出一叠纸币,乱着塞入她的手中。
她垂下眼角,默然地转身离去。
他又重新回到床畔,却见她已换上了自己的衣裳,正在扣衣襟上的褡攀,讶异地问道:“你觉的好些了吗?”
“我要回去了。”她略有一点和悦的神色浮现在脸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否则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我送你。”他道。
“不必了,我一个人叫一辆车送我回去就行了。”她抬起身来,湿漉漉的头发歪歪曲曲地披在肩上。
“我送你吧,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一丝深深的愁绪又压迫在他的胸口。
她将帽子扣在头上,微微地笑了一笑:“如果你想当我的朋友,就答应我这次要求吧。我真的没事了。”
见她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之后,小原晔在在她睡过的床沿欹斜着身子坐了下来,风从门棂外钻进来,唿地将桌上的小桐油灯吹灭了。他也懒得起身去开台灯,便这样一直悄然无息地坐着,他的手抚在她尚留有体温的被子里,暖暖的,一种香软的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动快要僵硬的腿,望了望黑洞洞的窗口,他猛然地想起竹子还没有回来过。
他刚抬起身来,听到门口传来啯的一声响,似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他大踏步地走出去打开门,看到竹子正倚着门,黑暗中仍能辨出她那双亮滢滢的眼睛。
“为什么回来了也不开门进来呢?”他伛下腰去搀她的双臂,却突然感觉到他的手背上湿湿的,再乍一看,原来是她的眼中滚落下来的泪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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