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单独送回姑苏城,白蔻与我同行。马车离开的时候,我掀开帘子去寻念临风的身影。他站在原地目送我,手中像是牵着一根无形的线。而线的另一端连着我。
白蔻驾车很稳,我躺在马车里面胡思乱想。什么样的险棋,他自己会不会有危险?男人到底比女人绝情。女之耽兮,不可脱也。男人却好像只消轻轻把女人推开,自己了无牵挂。
姑苏城的白日,依然有繁华城市的喧闹。白蔻把我放下,便独自离去。我安全抵家,发现家中有条不紊。
红袖来到我面前,“夫人,您可回来了。布匹筹备得如何了?两日之后,就是贡锦的初选了呢。”
我的舌头好像打了结,“布匹?”
“对啊,方掌柜前几日来家里说,您和云裁缝一起去选布匹了呀。”红袖又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是,我都忙糊涂了。”我拍了拍身上的衣裳,要甩去一路的风尘。方掌柜,云顾言和念临风,全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人,连退路都帮我想好了,我也乐得坐享其成。但是李慕辰呢?这么多日未见我,应该像小羊羔见了母羊一般地撒蹄奔来,那才像他的作风。
红袖似是知道我所想,笑道,“少爷在学堂呢。”
我苦笑。和念临风浑浑噩噩地交缠了几日,果然连脑子都不清醒了。我迈步去书房,红袖跟在我后面碎碎念,“真是见鬼了,孙屠夫还被关在牢里,没有放出来呢。听说城里的地痞流氓去他家里闹了好几回。他的老娘和新婚的妻子,都躲到乡下避难去了。”
我回过身去,她立刻噤声。我缓缓笑道,“红袖,你几时学了三姑六婆的那些恶习,这么碎嘴?”
红袖拍了拍自己的嘴,闷闷地退下了。
云顾言果然在黄昏的时候,登门造访,手里拿着“我们”这几日寻访的布样。她掩了门,走到我身旁,低声说,“寿阳郡主和御史大人,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去桃李村了。听说,是去捉奸?”
我被茶水噎住,红着脸问,“捉奸的话,郡主即可,为何御史也跟着去了?”
云顾言掩嘴笑道,“郡主善妒,扬言要火烧桃李村,挑断**的手脚筋。宋清流是个胆小怕事的,自然不敢拦着,只能央求着御史柳毅跟去看看,免得闹出人命来。”
郡主去了桃李村,自然捉不到什么奸。而御史柳毅同去,刚好能解了石峰山上的围。惠娘和虎儿,应当会平安。
我和云顾言正商量着贡锦的事情,外头起了一阵喧哗。人影像光一样从窗纸上滑过。我大声问,“外面发生何事?”
有人停下来,大声地回禀,“夫人!城南好像走水了!”
我连忙打开房门,见南面天空一道冲天红光。家中的下人都围在墙根那儿窃窃私语。云顾言沉声道,“是府衙的方向。”
我差了一个家丁前去打探消息,那家丁很快返回来,“夫人,是府衙的牢房走了水。说是只烧了几间,但小的又打听了一下,那几间牢房关着这几日御史大人为了吉祥街一案,捉起来的人。”
我踉跄一步,趋前问道,“那些人呢?”
家丁脸上显出哀默的神色,“说是尽力在救,可火那么大,还把其它牢房的犯人都撤出来了……那些人想要活命,难那!”
我默默抬头,看了一眼南方的天空。那到红光虽然在夜幕中渐渐黯淡,但仍然如一把匕首,划破了我的心房。
两日后的贡锦选拔,在泰和楼的一楼大堂如期举行。
我和云顾言在泰和楼门前如梭的人潮中,遇见了贾富和江别鹤,方重并没有出现。
贾富低着头往前走,似乎要避开我。倒是江别鹤停了下来,讥讽道,“没想到,你还真敢来?”
“杀人放火者,一个当评审,一个大摇大摆地参加。我怎么不敢来?”
江别鹤的眼神阴鸷,靠过来说,“不要血口喷人,你根本没有证据。何况,若不是你挑唆贾富,孙照那个莽夫也不会白白送死。今天这个结果,是你自己造成的。”他的口气不痛不痒,好像死去的冤魂在他眼里,只是几团青烟而已。
我握紧拳头,狠狠地盯着他的嘴脸,然后昂首转身,“奉劝你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吉祥街的事情,你若是想报复,冲着我来好了!”
他在我身后冷笑,嘲弄般说,“真不知道方重看上你什么?无知,自作聪明,不知好歹。”
云顾言要转身,我拉住她,更快地挤进泰和楼。
大堂的看台上摆着四张桌椅,应该是评审的席位。我和云顾言走到指定的桌子旁,摆好带来的布匹,顺便环看了一下四周。大堂上十分热闹,姑苏城中的大小商贾都带了自家最得意的绫罗绸缎前来。
来看热闹的百姓也很多。他们兴致勃勃地在每一张桌子前围看,贾富和江别鹤那边的人最多。反观我们这边,冷冷清清的。因我和云顾言只带了一匹布来,还盖着麻布,不让人看。
热闹持续了一会儿,外面的日头更盛了。泰和楼门口,有个浑厚的声音喊道,“清——场!”
立刻有官兵冲进来,把大堂上流连的百姓都清了出去。府丞来到我们之间,一一核对身份。走到我面前时,大概还忌惮上次冯子洲的事情,赔着笑脸说,“夫人近来安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