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上的神色莫定。戚戚夜风，掠起他脸上的疑云。但他什么也没说，送轻尘回到家中。
萍儿早就已经等急，看到他们平安回来，这才舒了口气。
“小九，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合欢楼？”临走之前，炎上还是开口问到。
轻尘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瞎编的呀。”
炎上目光深邃了些，看向石康，石康会意，推着他往外走。石安伸手点了点轻尘，跳了几步跟上去。
“炎上！”轻尘叫道。
“嗯？”炎上回过头来。
轻尘看了看站在附近的三个人，低着头，不好意思说。
炎上会意，“石康，小安。”
石康连忙说，“爷，我们在院子里等你！”说完，拽着石安往外。石安还叫嚷着，“做什么啊哥，爷还没吩咐呢……”接着就是他哀嚎的声音，估计挨了石康一拳。
萍儿也很自觉地闪身去睡觉，还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炎上微笑，“好了，可以说了。”
“今夜，我……想要跟你一起睡，行不行？”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的心中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自见过师父以后，那种不踏实就变成了不安。她不明白他身处那样的高位，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有见过，为什么偏偏是她，偏偏挑了她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用处的小丫头。
月影折现，地上的影子，柔和飘逸，就像是无歌山清晨，那片隐逸的晨烟，美轮美奂。
他没有说话，她也就没有抬头。
“石康！”他冲门外喊，石康隔了老远应道，“是！”
“你和小安先回去，今夜我留在这里。”
她豁然抬头，看到他的目光一直锁着自己，心跳又飞健起来。
“爷，您的意思是……您要在这里留宿？可是，明早就会有人来府上……爷，您不再想一想？”石康的口气有些为难。
石安疑惑地叫道，“爷，不对啊，这里就两间房，您要是留下来，睡哪儿啊？”
石康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拖着往外走。院子里的门打开，而后关上，马车迅速离去。
屋子里的烛火，又明又暗，摇摇曳曳的，像飘忽的心情。轻尘拿被子蒙着头，听他费了好大的劲上床来，更往里面挪了挪。
“小九。”他伸手过来，隔着被子拍了拍她，“你在干什么？”
轻尘闷闷地说，“睡觉。”
他好笑，“闷着头如何能睡得着？”
“我……我习惯了！”轻尘咬了咬牙。真奇怪啊，明明是自己要他留下来的，怎么此刻反而不敢面对了？
她呼出的气息全拥堵在狭隘的空间里，脸蛋憋得通红。外面忽然没有了动静，她稍稍拿下点被子，探出头看。呼吸还没回缓，猛地被人抱进了怀中，“哪有这么坏的孩子？央我留下来，却用被子闷着头，你在躲我么？”
她紧贴着他的身体，瘦弱却温柔的怀抱压在她的胸口，她眨了眨眼睛，“是真的吗？”
“什么？”她额头上全是汗，他用手轻轻拂去。
“炎上，可以属于我吗？”她闭着眼睛，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尖，脑海里面一笔一笔地勾勒他的样子，“总觉得，九王爷是一个离我好远好远的人。就算靠得这么近，也感觉像是在做梦。我小时候做了很多很多的美梦，有很多好吃的，有很大的房子，可都醒得很快。这次这个梦已经做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但愿，不要再醒来。”
“傻孩子，我保证这不是梦。我属于你，独属于你。”他低头贴在她的额头上，声音轻柔像是江南的烟雨，“你用群芳酥收买了我的心，那日你在尘香山庄踢毽子时，飞扬的神采折服了我的眼睛。现在我的满身满心都是你，被你锁住，再也不能逃离。”
“炎上……”她扑上去，搂紧了他的脖子。坚定，像是不可逆转的光阴。
“过几天，我带你去见我的祖母。她是皇宫中对我最好的人。她应该见一见你。”
她咽了咽口水，“合适吗？”
他摸着她的头，笑道，“当然，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现在，睡觉吧？”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忽然又扯住他的袖子，“今天晚上你睡在这里，九王妃怎么办？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她是你的结发妻子……”
他伸手让她枕着，把她按进怀里，“乖乖睡觉，不要管别人。”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心，因为耳边有另一个呼吸声。温暖绵长，带她进入了一个从未企及过的地方。满目青峰，一江流水，泛舟湖上，有歌者唱：“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
第二天，轻尘睡到很晚，她少有如此安逸的美梦。
身边空空的，那萦绕了一夜的温暖，已经离开。
萍儿推门进来，把早点放在桌上。她弯着眼睛笑，“小九，昨夜睡得可好？”
轻尘还在半梦半醒中，恍惚地点了点头。问，“炎上呢？”
“今天陇西王进都，去参加朝会了。”
陇西王……陇西王？轻尘一下子睁大眼睛，“陇西王是不是季风纾？”
“是他。我们在金甲门见过的。”
“啊，他来红都了。好久都没见他，不知道他和翠微宫主如何了。”
萍儿摇了摇头，“陇西王年轻儒雅，此次入京来，陛下肯定要给指一门婚事。外面都在传言，会是谁家的千金这么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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