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康宁咽了咽口水，蹲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
他一个种田的老手，都不知道，如何在早春种出这些要到初夏才能下种的蔬菜。
女儿又是怎么做到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也是瞎猫碰死耗子。之前在学校图书馆里看到一本书，觉得蛮好玩的，就试试看，哪晓得就成了。”
“什么书？”兰康宁都激动了。
“不记得书名了，是一本关于历史的书。”
历史书讲如何种蔬菜？宁清疑惑。
兰小森目的就是要搅浑这个问题，所以洋洋洒洒，从《汉书》记载“太官员种冬生葱韭菜菇，覆以屋……”讲到20世纪50年代，从日本引进农用PVC薄膜建小拱棚，1965年长春第一个塑料大棚……
直到将父母侃晕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所以，你想卖菜？”兰康宁自认为抓到了女儿的想法。
哪知，兰小森一个劲儿的摇头，“我不卖菜，我卖花。”
卖花？
宁清一直就没跟上女儿的思路，兰康宁蹙眉，第一次觉得女儿大了，说的话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这些菜是我的试验品，种活了就用来吃，吃不完再卖。但花是用来卖的，爸，我想跟你你说的事情就是，怎么从后山运些石头回来？”
“运石头？”兰康宁睁着眼睛，努力跟上思路，努力无果。
“嗯，我想用来砌花坛。还有，您知道哪儿有窑厂？咱们这附近有没有？”
“砌花坛？窑厂？”
“嗯，这里我准备做成一个花园，花园需要石头砌出雏形，然后种上花草。有些拿来看，有些拿来卖。窑厂肯定烧陶，我想定制一些陶罐，用来养花，然后拿去卖。”
说完，发现好安静啊。
父母正瞪眼睛看着自己，心里一咯噔，难道刚才说错话了？
回想了一遍，没有啊。
“你到底想干嘛？”宁清腰一叉，发飙了。
兰小森被吼得直缩脖子，兰康宁拉都没拉住。
闺女儿说的每句话都懂，可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兰小琳可开心了，摘了一捧花，蹬蹬蹬跑过来。
兰小森看着好不容易绽开花蕾，准备用来换钱的花儿就这样被掐了，肉疼的想去掐她。
“妈咪，我要做卖花的小姑娘。”
哎哟～姹紫嫣红的花束中仰着一张干净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可爱到不行。
“我是要一盆一盆的卖，你把花掐了，我拿什么去卖？”
看着小妹娇憨的模样，兰小森气都气不起来，质问也没了力度。
兰康宁一言不发，绕着后面的竹林和橘子林走了一圈，不知何时，下沉的嘴角一点点翘起。
“回去再说。”
看着沉默的老爸，兰小森心里也没底。
是被昨天的事情逼的，原计划是想着等蔬菜结果子了，更有说服力，再跟父母讲。
想到昨晚不小心听到的对话，她心里难受的不行。
她两次入院，加上小妹这次受伤，家里负债近千了，春耕种子肥料还没着落，家里的人情开支，自己和小妹的学费……想到这些，能睡得着觉才怪。
下地栽种的只是一小部分，株行饱满，花苞更多的都在紫藤空间。
找到合适的陶盆移栽，就能立马拿出去出售。
卖菜只是一个开始，卖盆花也是为了暂时缓解家里的困境。
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只能尽可能多搜集花卉种类，紫藤升级，才有更多开挂的土地。
之前，她想着只要是植物就行，山上见啥挖啥。
哪知，不到一个晚上，肠子都悔青了。
野草遍地蔓延，各种藤蔓将刚刚俢剪出形状的灌木裹得严严实实。
成熟期一到，种子落地，更是疯狂的长啊。
除了那株紫藤依旧神圣不可侵犯，之前扦插的花儿全被挤得看不见脸。
吭哧吭哧拿刀砍，锄头挖，手扯，大半个晚上的清理，才勉强看清之前的模样。
可落地的草种子捡不起来啊，一个不留意，就冒头了。
原本想走捷径，结果硬是给自己多整出一摊子事儿来。
兰小森和宁清跟在兰康宁身后，早上的碗筷还没收，此时也顾不上。
“跟我说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见老爸一脸严肃，兰小森也不敢瞎忽悠，说出去的话，圆不回来岂不是更麻烦？
“别滴溜溜转了，说实话。”宁清没好气道。
“哦，去年秋天吧。”
“你具体的想法。”兰康宁很直接。
兰小森一听这个，激动了，将碗筷扒拉到一旁，“你们等等哈，我拿点东西给你们看。”
宁清夫妻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知道闺女儿想干嘛。
从眼中跳跃的亮光，可见内心是期待的。
拿出来的，是屋后面近三亩地的规划图。
“你会画画？”
“你要石头就是做这个？”
夫妻俩异口同声，只是关注点完全不一样。
“嗯，自己没事瞎画的。您先听我说，计划是按三部分来……”
兰小琳听了一会儿，没兴趣，跑了。
宁清先是蹙眉，到中间稍稍打开一点，后面又锁紧了。
反倒是兰康宁一直面无表情。
兰小琳忐忑啊，口才本就一般，讲的口干舌燥，父母竟无半点儿反应，手心都冒汗了。
“您倒是说句话啊。”
“这也是从去年秋天就开始的？”兰康宁看着自己大闺女儿若有所思道。
“不是，开春。”
“哪来的心思？”宁清抓着闺女儿的手问道。
“书上。”兰小森咽口水道。
“又是历史书？”兰康宁问。
继续吞咽口水，“不是，园艺书。”
兰康宁垂下眼睑，手指头无意识在桌上敲打，这是他想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宁清张嘴还想问，被兰小森各种撒娇岔过去。
“爸，这也只是我的计划而已。您和妈该干嘛干嘛，我呢，每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又何妨……”
制止宁清，加快语速，“妈，您别担心我的身体。踩自行车也是运动方式之一，我每天早上骑自行车去卖，卖完就回来。”
“可是……”
“没有可是啦，我去隔壁镇上卖，路好走一些，还能避免遇到同学。”
“你什么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呀？”宁清很郁闷。
“妈，咱们家现在真的好穷啊，如果不想办法赚钱，猴年满月才能穿上新衣服啊。”
说理不行，就卖惨。
一下子戳中宁清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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