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曹莽离开，欧阳文额头上的冷汗才顺着脸颊滴落。看着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子——这是曹莽临走时摆放的。
“当这是小孩子在玩积木吗？”
欧阳文恼怒地冷哼一声，忽然出手狠狠地掀翻了棋盘，黑白旗子一时间遍地散落，再也没有规律可言。
盟约，何尝不也是一种规律？
“曹莽，你固然防着老夫，但老夫又岂会信你只图江南的空口白话？黄雀之后，还有苍鹰。咱们......走着瞧！”
......
凤鸾宫，偏殿门前。
小月最终还是敲响了殿门，虽然娘娘嘱咐过无事不要打扰，并且以有人在身边难以安睡为名拒绝让她贴身伺候，但左相大人带着皇上的圣谕来调查娘娘中毒一事，她只能前来叫醒柳乘风。
当然，柳乘风其实根本没有歇息，也压根没有歇息的打算。
满庭芳的一处凉亭内，柳乘风和郑天诏相对而坐。即使是奉旨询问调查，郑天诏也不好和“柳妃”在屋子里说话。
正值黄昏，凉亭内秋风飒爽，落日的余晖洒下，柳乘风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霞光笼罩的轻纱。
郑天诏一身紫衣，神色有些气恼：“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在坤宁宫里放了那把火，你就不准备表示一下？”
柳乘风眼皮都不抬，微微撇嘴不屑道：“你现在可是负责捉拿凶手的钦差，没有那把火你能‘升官’？”
郑天诏没讨着好，瞬间换了嘴脸威胁：“柳妃可真是好兴致，居然还有心情打趣？我大外甥可是很快就要搬过来和你双宿双飞了哦!”
“纵火案的事你可以一股脑地推到曹莽身上，至于下毒的事......”
柳乘风像是没听到郑天诏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惠妃！那天，也只有帮屠三娘送餐过来的她有动手脚的机会......怪不得她这段时间来总是向我示好，是我大意了。”
顿了顿，柳乘风沉声道：“你就说一时还查不出来，暂时不要把她揪出来。”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郑天诏噘着嘴，略带不满的神色下夹杂着隐忧：“我大外甥就要搬到你的寝宫来了，你还不赶紧想办法出宫跟你妹妹换回来？”
“你大外甥想来就来呗，为什么要我出宫去换我妹妹？”柳乘风毫不顾忌形象地伸手在耳中掏动，抖动下连带着耳垂上的玉石挂坠也一摇一摇地摆动起来，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淡淡霞光。
“我大外甥跟你住一块，你可就要穿帮了好不？”
郑天诏急得都快跳起来了：“你这张脸连我看了都心动，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要是我大外甥真的想那啥，你......你给我把手放下来！”
看着柳乘风居然用手堵住了耳朵，郑天诏气得直哆嗦。
柳乘风到底还是放开了手，不过目光却依旧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
郑天诏有些牙疼：“你不会真有断袖之癖吧？”
“我有苦衷！”柳乘风难得地没有去和郑天诏斗嘴，眼神里蕴满了无奈。
“什么苦衷？”
郑天诏惊奇：还有事情能难倒这小子？哦，不对，还有人肚子里的馊水能放得比这家伙更有年头？
柳乘风不说话，将凉亭内石桌上镶刻着凤凰图案的匕首扔在郑天诏怀里：“想知道？行，给本宫削个苹果先。”
“你......”
郑天诏恨恨，可又实在忍不住好奇，一脸不情愿地握住了匕首。
“刷。”
就在郑天诏将匕首拔出的一瞬间，立时有凉风如浪花般一浪接一浪地奔涌袭来......
像是深邃山洞中的回音在传荡。
“唰！唰！唰......”
寒光闪闪中，一柄柄冰冷锋利的长剑焕发着闪闪寒光齐刷刷地指向了郑天诏的脑袋。
紧接着，天空中“嘭”的一声烟花炸响，即使还未入夜，缤纷的光芒依然在空中绽放出了绚丽的彩色。
一声爆竹炸响在天，一排刀枪横向在前。
美丽的烟花只是开胃前的导火线，四面八方围凑来的禁军虎视眈眈，仿佛郑天诏手中的匕首只要再向前移动一毫，无情的刀枪就会展开挥舞的盛宴。
郑天诏屏住呼吸，不敢动弹。柳乘风却是“噗”地笑出了声，冲着将郑天诏团团围住的死侍乐道：“你们干什么？左相大人......只是想替本宫削一个苹果！”
“现在，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会给你削这个苹果了！”郑天诏心有余悸地抹汗，脸上俱是劫后余生的惊悸。
死侍和禁军都已退下，但郑天诏仍觉得周围凉飕飕的，和黏在手上的冷汗一样冰凉。
“你现在理解我的苦衷了吧？”柳乘风脸色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的事。
郑天诏却直接站起了身：“你好好享受吧，本相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
“记住我的嘱咐！”柳乘风并没有留下郑天诏的意思。
“你是说惠妃？”郑天诏带着疑惑脱口而出，却忽然惊悸地缩了缩脖子东张西望。
“放心吧，她们听不到的。”柳乘风似是郑天诏肚子里的蛔虫，开口解释：“惠妃和曹莽之间必定有着联系，但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
“可是，我听说惠妃已经病了，和丽妃一样有点神志不清。”
“那只是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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