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但很快这圈涟漪便归于平静。他点点头,低声说了句“我省得”,便招呼着阿史那阙一同出了门。
见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我这才虚弱地歪倒在床上,闭着眼喘息,调整因胃痛而紊乱的呼吸。
正闭目养神,却听见传来一阵叩门声。我立刻警觉地睁开眼,强撑着低喝道:“谁?!”
“是我。”程野道。
我吁了口气,懒懒的用被子裹紧自己,虚弱道:“进来吧。”
程野推门进来,他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箭伤大约也都处理好了,更让我诧异的是他居然将之前坠崖丢了的银面具给找了回来,依旧戴在脸上遮住左半边脸。
他一手端着一碗白粥,一手掩上门,他瞥了眼案几上的药碗,沉声道:“怎么不吃药?”
“不想喝。”我一动不动地装死,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你今日出门,就是去找面具了?”
“兴许是撞到了石头,面具有些走形,我修整了一番,还是留下印记了。”正说着,程野看到了我额上的虚汗,神色一紧,凑过身询问道:“胃痛了?”
不知为何,今天的程野格外温柔,虽然仍是摆着一张面瘫脸,但是言谈举止都亲近了许多,简直温柔得让我老脸发红。我伸手摸了摸那半边银面具,冰冷的面具上有着一道不甚明显的凹陷,四周有捶打过的痕迹,我笑道:“这玩意儿丢了就丢了,我再送你一个便是,你伤还没好,跑去深山再冻坏了可怎么办?”
“不一样的。以后再送的面具,却终究比不上这个了。”程野将手掌覆在我的额上摩挲,替我拨开汗湿的额发,道:“你起身吃几口粥,再把药汤喝了。军医说你受过长期的冻伤饥饿之苦,胃部恐怕落下了病根,身子也需以药膳调养几年,方不会影响寿命。”
我撑起身坐起来,接过程野递来的枕头垫在后腰靠着,笑道:“哪有那么严重!我年纪轻轻,休息几日便好了……粥拿来,我自己喝。”
程野看了看我肿的像萝卜、包的像粽子一样的手掌,坚持道:“我喂你。”
我老脸一红,哈哈两声随口道:“那怎么好意思嘛!”
程野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侧过头,红着耳根解释道:“莫多想,不是用嘴喂。”
“……”
明明是你多想了好吧!!
就这程野的手吃了大半碗肉泥粥,胃部暖暖的,胃痛总算缓解了不少。程野喝完剩下的半碗粥,取来药汤,神色沉沉道:“你的手……要好好保养,应该能恢复如初。”
“你为何这般在乎我的手?”我调笑,然后捏着鼻子灌了一大口温热的药汤,苦得我直翻白眼、捶床不已!
程野道:“指若削葱,妙笔生花,你的手……很美。”
胃里一阵翻滚,喉头发苦,我捂嘴趴在欲呕吐。程野忙拉住我,伸指按住我掌上穴位,道:“良药苦口,别吐!”
强按住呕吐的欲望,我憋得眼角湿红。程野面露不忍之色,迟疑的伸出一只手,良久才覆在我背上上下轻抚,叹道:“当日在雪林里,你为何不肯独自逃生?若是没有我,你便不会受这般苦,险些连命都丢了。”
我喘息着,断断续续道:“那日在悬崖上,你又为何不肯放手?若是放开我,你便也不会受这些伤,险些连命都丢了。”
程野半响无语。我笑道:“我救你,和你救我的理由是一样的,程野。”
“我这都是皮肉伤,你却是伤了底子。”他放下药碗,深邃的目光投向斑驳的墙壁,道:“你救了我两次,我救了你一次。这欠下的一命,唯有用一生来偿还。”
“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还真是难得。其实说不清是谁救谁,当初若没有你在身边,我也早心灰意冷地丧失求生意识了。说到底,你才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念。”
顿了顿,我促狭地望着程野,两眼亮晶晶道:“程野,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原本以为,以程野那闷葫芦的性子是打死也不会承认他喜欢我的,我就是想看他吃瘪恼羞的样子。
但这一次,我错了。
程野没有回避我的问题。他黑眸定定地回视着我,沉声道:“因为你和我开始想的……不太一样。你画得一手妙手丹青,还会作诗,我很欣赏。”
“……”
我老脸一红,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接着,我脸上红晕褪尽,神色古怪地想:难道不是只有长相欠缺火候的女人,男人才会退而求其次地夸她有文化有内涵吗?
……我长得欠缺火候?
一时间心里悲喜交加。程野纳闷道:“你怎了?哪儿不舒服?”
我翻过身,一脸悲愤道:“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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