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武则天许以高官厚禄的赞美,若是换做别人,恐怕会当做一辈子的至高荣耀。但程野只是僵直着身子,不自然的单膝跪下,以要终生侍奉我为由,婉言拒绝。
武则天被打动,竟走下高台,亲自虚扶起程野,颇为惋惜道:“忠肝义胆,知恩而报,倒是个好男儿!朕便不强求于你,只是你今日赢了擂台,不得不赏。”说罢,她招了招手,提高音调道:“来人,去兵库将那柄一百一十八斤的龙纹画戟取来,送与这位壮士!”
意料之外的收获,我窃喜。台下一片唏嘘,几番交头接耳后,他们看着程野的目光都有了几分眼线和眼红……
夜幕降临,第一天的大宴接近尾声,宫中外臣相继相邀而去。
我叫来一个小太监,吩咐他命人将我那上千俩坑来的赌资抬回外司省。忙完这一切,我满足而疲惫地伸了个懒腰,这才带着程野优哉游哉地往宫外走。
半路看到一身艳黄色明丽宫裳的太平公主,神色阴沉地往紫云殿走,身后一个侍婢也无。我顿觉奇怪,连忙朝她挥手喊道:“娘!”
些许是太平今日心事太重,又或者是周围人群太过嘈杂,她竟没有听见我的呼喊,而是径直拐了个弯,消失在宫殿一角。
我顿觉好奇,眼珠一转悄悄对默默擦拭新画戟的程野道:“我跟上去瞧瞧。”
说罢,我佯作顺路,鬼鬼祟祟地跟着太平的身影。程野大概是放心不下,始终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跟着我。
不一会儿,太平进了紫云殿,啪的一声关上门。我悄悄附在门口,只听见里面影影绰绰有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接着便是太平怒不可遏的声音:“你看看那姓张的兄弟有多嚣张!今日见了本宫,竟不行跪拜之礼!一个以-色事主的面首,也胆敢如此对我!反了天了!”
里面那个熟悉的女声又低低劝慰了几句什么,接着就是瓷器摔碎的脆响,太平公主尖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如今时候未到……只是我今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张易之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他送到陛下身边的!姓程的小子还懂得报恩呢,这姓张的倒是这么快忘了旧主了!”
急喘几声,太平一拍案几,咬牙恨声道:“想踩着本宫的肩膀往上爬,区区男宠也想染指江山?!哼,总有一天……”
我突然后悔自己要来听墙角了,转身拉着程野就往外走!
“你都听见了?”我问得小心翼翼。只是觉得很尴尬,又有点心虚,生怕程野将太平做的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又算到我头上。
听到我的问话,程野无声地摇摇头。
没听到?那太好了,不用费心撇清什么了……嗯?不对,我为什么要费心撇清?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么在乎程野对我的看法了?
我正纠结,却见程野靠着画戟,面无表情道:“什么姓张的男宠、染指江山,如此如此,我一字也未曾听到。”
闻言,我脚下一个踉跄,顿时气结!
出了宫门,天色已暗,街巷华灯初上。程野一路上都不吭声,我以为是他因太平公主的事而对我有成见,便轻咳一声道:“我并没有参与什么党派之争,以后也不想参与……我跟我娘是不同的,懂?”
程野轻轻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脸色却并未缓和下来。
我停下脚步,转身认真地看他:“程野,你生气了?”
程野不做声,整张脸隐藏在黑暗的阴影里,唯有银面具闪烁微微的寒光。
“为何生气?”我问。
程野别开脸,轻声反问:“今日擂台,你又为何让我出场,为何叫我拒绝皇帝?”
原来是这事!我仰头近距离直视高大挺拔的男人,不答反问:“难道你想在陛下身边做官?”
“不想。”
我笑道:“那不就结了。我让你上擂台,是想向各路官员证实你的实力。党派之争,最缺乏的就是兵力,李党也好,张相公一派也罢,他们今后自然会前来拉拢你……”
“所以,你这是为我的前途铺了一条光明大道?”程野冷嗤一声:“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么?”
没想到程野竟是这般反应,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褪尽,愣住了。
程野这副表情,这种语气,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初次见面时的那种状态,我一时胸闷无语,张了张嘴,却半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野居高临下的逼视我,银面具森森然,一双乌黑的鹰眼尖锐得吓人:“当初你让我救出楚王,一路护送他北上,实则是为了让我接近李党?”
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嗓子干涩,没由来一阵心悸。
程野当我默认了,直起背脊冷然笑道:“果然。伟大睿智的薛大人,早已布置好了一盘棋,而我程野,只不过是你推向李党的一颗棋子!说到底,你同你那玩弄权术的公主又有甚区别?”
“不是的!”我哑着嗓子,喘了喘气,用几乎窒息的语调道:“不是这样……我虽然,的确是想安排你接近李隆基,但却是为了你好!将来,将来……”
此刻的空气如此稀薄,自从穿越而来,我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疼痛和窒息。
“将来,是李隆基的天下……”我垂下头,颤声说出了我小心翼翼维护的真相,卸下了最后一道心墙,那一刻说不清是轻松还是苦涩。我露出一个逞强的笑来,继续道:“你救他一命,李氏便欠你一个人情,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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