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熙儿收拾好心情就离开了,古珀需得独自在房内守到天明, 再随着迎亲队伍离开。
她摒退了一干仆役, 又回到之前的回廊。
四下一片寂静,白胤离开后, 似乎没有再回来。
她干脆倚着廊柱, 站在原地等待。
突然,廊檐上传来一阵异响, 像是有人在廊檐上走动。
古珀抬头望去,却见到自己之前托白胤寄出去的燕府玉牌。
玉牌的挂绳被一只白玉般的食指勾着, 坠在廊檐下。
燕逍带着些微笑意的声音传下来, “燕府的玉牌不是这样用的。”
古珀没动,“可你不来见我。”
“咳咳。”燕逍清了清嗓子, 他屈膝侧坐在廊檐上, “依礼,我们婚前,不该再见面了。”
说完,他摇了摇手腕, 晃动悬在他指尖的玉牌, 示意古珀取下。
“你将玉牌收好,等回了云厥, 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那玉牌质地极好, 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温润细腻, 其上雕刻的飞燕栩栩如生。晃动间, 飞燕翩飞, 不似凡物。
但古珀的注意力全在那勾着红绳的指节上。
她提起裙角,爬到栏杆上,一只手抱着廊柱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抬高去够燕逍悬在檐下的手。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古珀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有股情绪从胸口悄悄地溢上来,堵住喉咙的时候她才切实感觉到它的存在,然后它继续上涌,挤弯了嘴角,挤眯了眉眼。
她的心脏狂跳,面颊绯红,笑意和羞怯一阵阵泛起,无法遏止。
身体的某些反应显然脱离了她的掌控,走入她未知的那些领域。
但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如此刻般真实地感受到为人的快活。
燕逍反应过来后,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有些担忧地道:“快下去,这样容易摔着。”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穿过古府张灯结彩的庭院,一路来到古珀那拖曳在廊上的大红嫁衣上。
待嫁的姑娘牵到了情郎的手,不愿意放开。
她根本没心思去计算这个姿势的危险系数,就直接说:“不会,很安全。”
燕逍压低身体,尽量垂下手,让古珀不至于太过辛苦。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古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质,稀奇地盯着燕逍的手,一根一根地描摹着他纤长的手指。
燕逍的手莹白如玉,手指纤直如竹,指尖透着一点血色的微粉,触感柔软。
感受到掌中不安分的手掌,燕逍有些尴尬地开口,想要转移古珀的注意力:“近来你在闺阁待嫁,会否感到烦闷?”
古珀回忆了一下,道:“我看书。”
燕逍笑:“书上都写了些什么?”
古珀想了想,说:“写一腔深情错负,万般痴妄终成空。”
狐媚红袖添香,书生功成名就之后,却娶了宰相之女。春山巷的姑娘等了半生,没有等到发誓会回来娶她的少年。
燕逍听完,沉默了很久。
“古珀。”他突然出声,同时紧握住古珀一直在作怪的手。
“嗯?”
“我们要成亲了。”
“嗯。”
“还记得几个月前我给你写的信吗?”燕逍的声音中带着十足的严肃和慎重,“此生,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娶你,确实是出于某些私心,就如同我在信中说的那样。”古珀的手安分下来,两人双手交握着,四下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燕逍自白的声音。
“但是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得到你的答复之后,我就将事情告知了家中的长辈与亲友。但当时我身有要事,未能处理周全,才让你在潭应城郊身陷险境。严舒把当时的事情都与我说了……我不说你也能懂的,就算你当时转头回临崖寺,我也不会食言。
“我自小跟着父亲生活在边疆,父亲死后,又回京城受封,眼中只有朝堂斗争战场烽火,确是不曾在意过男女之事。我不清楚自己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但至少我能肯定,我尊敬你,信任你,敬佩你,感激你……一想到成亲之后,我们将会长久相伴,我是期待的。
“燕家言出必行,这就是我能承诺的。”
古珀一直没有说话,燕逍捏了捏她的手,问:“你是如何想的呢?这些事我在信中提过,没提过的以你的聪慧大抵也都猜出来了。所以,当初你是为何愿意答应我的求亲呢?”
“为什么不呢?”古珀像是完全没听懂一般,疑惑地反问。
燕逍的脸难得有些发烫,说:“你心仪我,所求难道不是两情相悦?我没能给你,于你而言总是一种遗憾。”
“两情相悦?”古珀轻笑了下,“人的感情那么脆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消失了。你给的承诺,于我而言,远比那些感情来得重要。”
她诞生于珀西对古斯年的爱意,也“死”于珀西对古斯年的爱意。人类的感情多有不靠谱呢,即使她未曾涉足过生物类的知识领域,也知道那不过是体内激素在作祟罢了。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厉害如珀西古斯年之流逃不过,冷漠理智如她也逃不过。
既然逃不过,那就像对待一场掠夺战争一样,全面侦查,行军布阵,兵戎相交,去谋夺自己想要的东西。
多么简单的道理啊,古珀开口,将话说完。“燕逍,在今夜之前,我所求的从来不是两情相悦,我求的,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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