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和几个孩子精心喂养的小鸭子有两只已经开始下蛋，大概是因为吃蚯蚓和五谷长大，下出来的蛋个头特别大，之前阿婆打了几个都是双黄蛋，就是煎出来腥味太重，也没有鸡蛋嫩滑。
夏惊蛰觉得鸭蛋还是做成咸蛋或者皮蛋最好吃，但是这种高温天气容易做失败。
求人办事也不好空手而去，因此她捡了十个八个鸭蛋让萧青山带过去。
家里不缺这点吃食，萧青山拎了走。
还是夜里七点多，这一次大院点了灯，气氛比上次好了许多，几个孩子排排坐在煤油灯下看书做暑假作业，萧家强像个监工一样监督着弟弟妹妹。
他看见萧青山进来，神色雀跃，“三叔，你来找阿爷吗？”
另外几个孩子也起身打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萧青山的错觉，他总觉得萧家强的目光比以前周正，精神面貌也比以前好。
夏惊蛰说过他本质不坏，看来经过上次那件事他是有很大进步，萧青山稍感安慰。
“你爹呢？”
萧家强指了指堂屋：“在屋里和阿爷说话呢。”
萧青山点点头，拎着鸭蛋往堂屋走去。
几个小的都好奇萧青山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萧家强神色没什么变化，招呼几个小的专心做作业，因为双抢一旦开始，就没有时间做了。
对于萧青山的到来，萧文山很是意外，不冷不热说了句：“稀客啊老三。”
萧青山把手里的鸭蛋往桌子上一搁，“自己养的鸭子下的鸭蛋，惊蛰让带过来。”
萧文山蠕动一下嘴唇，还想讽刺两句，老爷子轻咳打断，“惊蛰有心了。”
这段时间萧青山偶尔会给他带点吃食，大多数进了他和老太太的嘴，总体来说相处得还算不错。
萧青山不是善舞长袖之人，一向有话直说：“二哥，能给惊蛰安排到晒谷场去吗？”
萧文山哂笑一声，原来有求于他，怪不得带东西过来，不过一个晒谷场的位置，他在知青那里得到的可不止这么一点。
他直接打官腔：“都安排好了，怕是不好调动。”
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一拍桌子，“官职不大，官腔倒是不小！有什么不好调动的？都到岗了吗？你当我没当过生产队长吗？就算多安排一个自家人去晒谷场又会怎么样？”
萧文山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他没想到老爷子会这样下他的面子，脸色也不好看，“爹，你都多少年没管过生产队的事了，好岗位都安排给自家人，别人会怎么看我这个大队长？你就别掺和了行吗。”
老爷子重重一哼，“放屁！一家人你拿乔个屁啊，大山和大山媳妇被你安排在最累的岗位，我说什么了吗？行了，惊蛰就安排到晒谷场去，就这么说定了。”
张红芳听到他们的谈话，赶紧从房间里跳出来，“爹，您怎么可以这样？孩子他爹为了避嫌，连我都安排下地收割，凭什么那个扫……凭什么夏惊蛰能留在最舒服的岗位啊？”
老爷子扫了眼这对不争气的夫妻，颔首道：“好，好得很，你们翅膀硬了，我管不了，我跟你娘分出来单过，以后你们自己折腾去吧！”
萧文山脸色一变，狠狠瞪一眼张红芳，骂道：“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滚一边去！”
什么？张红芳还在惊愕当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老爷子还要分家单过？
那怎么行？！分出去之后，她跟萧文山怎么养得起四个孩子？！
萧文山打圆场：“爹，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惊蛰想去晒谷场，去就是了，您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说出去人家笑话。”
张红芳跟着点头：“是啊爹，夏惊蛰想去就去吧，我也就说说，说说而已。”
老爷子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要不是我每个月还有几十块工资，四个孩子要靠着我养，你们早就把我们两个老东西扫地出门了！”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也不怕撕破脸皮，说到底，这房子是我的名义建的，建房子和这些年养家的大头是青山的补贴，青山分出去之后，养家的大头是我的工资。”
“我也不敢指望你们日后对我有多感激，我们老了以后，你们会对我多好，我相信青山和大山总不会让我饿着，不管我的死活，今天我把话撂这里，没本事就别总拿自己当盘菜，要么给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夹着尾巴做人，要么滚出去单过！”
这是这么多年来老爷子对萧文山说过最重的话。
当着萧青山的面儿，萧文山面子里子全都被撕破了。
以前老爷子向着他的时候，总是站在他的立场说话，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他约么觉得是老三家拿下鱼塘开始。
萧文山内心苦涩，无利不起早这一点，老爷子比谁都强啊。
这时候，萧家强挺直腰背走进来：“阿爷，您放心，这些年您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以后我会养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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