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
“真不相信我仍有好运气。”挂了电话,她把裕进的信紧紧拥在怀中。
第二天一早,王治平上门找她。
“印子,洪先生感激你一言不发。”
印子不出声。她刚睡醒,淋了浴,湿头发拢在脑后,T恤短裤,一点化妆也无,仍是美人中美人。
那冯杏娟不如她远矣。
王治平咳嗽一声,“洪先生说,屋内一切都归你,你仍可帮翡翠工作,阿芝与阿佐仍由公司发薪水,他有义务照顾你,又拨了若干股票到你名下,保证你生活。”
印子不表示意见。
“他说,他始终不知道你心里想甚么。”
印子表情十分落寞,到底是人,洪氏在要紧关头救了她,用他的人力物力把她自漏水天台屋拉出来,她对他,也有感激成分。
“印子,你有事尽管吩咐。”
“我想解约。”
“一定照你的意思,洪先生说:‘许佩嫦是个可靠有实力的经理人,你定可青云直上。’”
印子轻轻说:“上到青云?会否摔下来?”
王治平没有回答她,站起来告辞。
“佩嫦姐稍后会来找你。”
“多谢洪先生照顾。”
王治平心想:那冯杏娟的资质都不及刘印子十分之一。可是,比刘印子听话一百倍。王治平也有点失落,以后,不能时时见到这可人儿,不知怎地,人类天性贪恋美色,他自问对刘印子一点企图也无,可是每次看到她精致如杰作的面孔,心底说不出的欢喜,她的观众想必有同样感觉,导致她走红。
※ ※ ※
电话铃响了。
“在家,没出去?”
“记者在楼下,不敢动。”
分了手,彼此反而客气起来。
“对一切安排满意吗?”
“很好,谢谢。”
“你始终十分懂事。”
“仍得不到你的欢心。”
“别冤枉我,是我深爱你,却没有回报。”
“你有财有势,声音比我响。”
两人都笑了,和平分手,令人心安。
挂了电话不久,许佩嫦上来与她谈论细节。
“印子,你真人与我想象有很大出入。”
印子有点紧张,不知她想说甚么。
“你比外表印象文静理智。”
这大抵算是赞美,印子不出声。未来经理人指着她足踝上的图案,“这玩意儿始终很野性,不如抹掉它。”
印子轻轻说:“这是真的纹身。”
佩嫦一看,是个小小的灵字,“哎,我以为是画上去,是纹身,可麻烦了。”
印子十分婉转地说:“要完全改变一个人,是没有可能的事,也无此必要。”
许女士走后,她同阿芝说:“我决定不采用经理人,自己闯一闯。”
“可是,一切要自身应付。”
“不怕,做人根本如此。”
干吗事事受另一人箝制,一切私事及帐部公开,完了,还要把收入分她百分之十五。
阿芝说:“许佩嫦同荷里活有联络。”
印子嗤一声笑,“本市的钱还没掏空呢,去那么远干甚么,身边有美金,一样到比华利山买洋房。”阿芝也笑。
印子又说:“命中注定有的东西,自然会送上门来,否则,钻营无益。”
印子叹口气。
杂志上全是洪钜坤约会冯杏娟进出各种场合的照片,文末记者总不忘挑衅地问一句:刘印子怎么想?刘印子至今未作任何响应,刘印子如常工作!
印子趁这个机会接了广告拍摄。她游说客户:“到巴黎拍外景,我会穿得单薄一点。”那个商人着了魔似忙不迭答允。
过几天,印子就离开了是非之地。她与裕进约好在欧洲见面。这一边裕进收拾行李只说有急事,连夜乘飞机往欧陆。
第二天清晨陈太太正预备整园子,丘太太忽然来访。
“咦,一早有甚么事吗?”
丘太太期艾,“一夜未睡,鼓起勇气,来同你说清楚。”
“哟,看你那样郑重,可是大事?”
※ ※ ※
“关于永婷……”
“永婷怎么样?”
丘太太涨红了脸,无法开口。
陈太太猜到最坏方面去,“永婷有病?”
“不不不,唉,永婷订婚了。”
“订婚?”陈太太呆住,“同谁?”
丘太太怪羞愧,“同一个叫辛褒的犹太人。”
陈太太张大了嘴,永婷不是裕进的女朋友吗,怎么忽尔分手改嫁外国人?
丘太太颓然,“我们做不成亲家了。”
两个中年太太互相呆视。
半晌,陈太太问:“这些年轻人,到底在想甚么?”
丘太太忽然落泪,“自幼送到最好的私立学校,学芭蕾舞、弹钢琴、练中文,没想到最终嫁洋人。”
“裕进已到欧洲去了,永婷怎么同他说?”
“她说裕进祝她幸福,她指出裕进爱的是另外一个女子。”
陈太太喃喃说:“我不明白。”
永婷妈无法克服家有洋婿的反感,眼泪一直流下来。
陈太太连忙绞来热毛巾及斟出热茶。
永婷妈诉苦:“做母亲真没意思……”
不知怎地,裕进约印子在巴黎北火车站会面,那地方人来人往,扒手奇多,找人并不容易。可是他,眼看见了她,两人奔向对方,紧紧拥抱,彼此透不过气来。
印子说:“让我看清楚你。”
裕进笑,“我还是我,一成不变。”
印子摸自己的面孔,“我却再也不认得自己。”
“是,”裕进微笑,“这是一只狗头。”
印子把脸埋在他胸膛里,工作完毕,她可尽情度假。
陈裕进与世无争,同他在一起真正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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