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震惊过后，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几个月了。”
“以你的性格，为什么会忍到现在才算帐？之前一直装作不知道？”他望定我的眼睛，希望寻找一点点温度。
“你之前亏得很严重，我不想在你经济出现问题的时候离开你。”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年徐天那样子的遗憾了,“你不是常说，我是陪你走过最黑暗日子的女人吗？！就让我再陪你走最后一段夜路。”
“那你怎么肯定我现在已经归本了？！突然来说这个。。。还想离开。”
“你的车。”我苦笑一下，“之前几个月，你一直开着那部国产奇瑞,几部进口车都不见踪影。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拿去黑市抵押，那台VOVOL大概能抵60万，标致30万，尼桑10来万，再加上向表弟借了200万，你那次至少亏了300万，我说得对吗？”
“总共是500多万，我把其中一家店也拿去抵押套现了。”没有否认，他用重新审视的眼神望着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书呆子，谁知道，我才是个傻子，连黑市抵押价都知道那么清楚，看来，我真的太低估你了。”
“一直在你身边呆着，你跟人聊电话的内容，我都能听到1/2。我不知道对于别人来说，从那没头没尾的1/2里能了解多少，但我痛恨自己了解了全部。”
“你平常一直雕像般没反应地坐着，我以为你根本听不懂的，是我太大意了。”
‘自闭的，只是反应，不是心’是我此刻最想告诉姚世宗的话。
“前阵子几场欧洲锦标赛应该能使你归本，现在你的爱车已经回来了，我想我们也是时候说再见了。”我微笑着以最轻松的语调说着，希望可以好聚好散，“我们走吧。”
“不要！你听我解释！”原本沉静的他，一手拉住正想离开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会懂！可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真的！”
“我们将来的幸福？！”淡淡地重复着他的话，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将来’是什么，只是可以肯定，那不会是我想要的‘将来’。
“我现在那么拼命赚钱就是为将来做准备！你不会了解商场到底有多复杂。我现在的生意表面上看来是很风光，可是，那都是靠着我老爸人面撑起来的。老爸是公安局长，现在在位，黑、白、商三道的人都卖人情给他，所以来光顾。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老人家退休，会怎样？！
他这个位置，不可避免地开罪很多人，黑的有、白的更多！所以，一旦老爸退休了，我的生意肯定四处受阻，不可能再做的了。我只能靠他退休前这几年，赚够我们一家人下半辈子用的钱。老实说，我们一家人都富贵了几十年，不能再挨穷的了，一顿饭都上千元，我海鲜城就算生意再好，这几年内都不可能赚那么多钱，所以才会开‘名仕’与搞‘外围’。”
而内行人都知道姚世宗的‘名仕’与‘外围’都有姚局长罩，非常安全，所以现在几乎是这区的独市生意，这就是以前李宇谦常开玩笑般说的‘我家族是严重的官商勾结，所以永不破产’。
“我虽然开‘外围’，但我发誓，自己真的没有赌，也许有时候陪领导应酬的是会玩上一两把，但很快就会自动收手的，不再上瘾了，你相信我啊！”他把我困在离自己不到一掌的距离，紧盯着我急切地喊到。
“我相信你。”
‘开赌的人自己不能赌’这是他曾经教我的话，我记得，相信精明如他，不会犯这死忌。
“名仕也是，我从不碰自己手下的女人，真的！”
“我相信你。”依然是冷静到没有温度的回答，这都是我意料之内，所以无从惊讶。
“如果你是怕你的家人反对，那么我可以退股名仕，我只是其中一个股东，你给一点时间我。‘外围’的话，其实我也不算老板，只是台面上的人，自己有参一份，真正的幕后大老板是一些政府高官，所以真的很安全，不可能被抓的。要是你还是不放心，我保证，做完世界杯，我就收手。”他的神情，非常诚恳，让我相信这一秒，他是真心的，但，这将会又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诺言，我知道。
经历了那么多，现在的我，已经了解，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很多承诺是永远无法实现的，而且越美好的承诺越难，所以，对于我来说，承诺实现与否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对方许下那一刻的心情。
现在的姚世宗，当年的徐天，这两个曾经真心对我承诺过的男人，我都非常感激。
“你是永远不可能收手的。”没有生气，只是微笑着诉说这个现实。
“这种黑白颠倒的事情，只要上了船就永远没办法下来，就算你真的想洗手不干，幕后那批大老板会放过你吗？！不怕你穿出黑幕吗？！也许我身处的世界是有法律，但人心的险恶其实是一样的。在里面混了那么多年，这些最基本的东西，我还是懂的。”
没有回答，他只是有点泄气地望着我，我想，低估我的‘社交知识’是他犯下最大一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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