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的脸色比往日更苍白一些，一袭白衣清风佛袖，如同第一次在暗香楼见他，清逸出尘。他没想到南宫赫会把玉凌洛送回将军府，却也觉得是个不错的安排。
玉凌洛等着他解释，可他只是淡淡地道：“凌洛，你还愿意见我，我很高兴。”
玉凌洛到现在还是把云歌当朋友，眼前的他却一副与自己拉开距离的清冷面孔，像变了个人，他给她下了迷药，撕了她的衣裳，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为什么那么做？”玉凌洛抬眼问道，开门见山一向是她的风格。
云歌沉默不语，他别开脸看向别处，“没有为什么，我一开始就有目的接近你，这是事实。”
玉凌洛忍着不甘，“我只问你，你有没有真心的把我当朋友？”
云歌笑得寒碜，“我这种人，不配有朋友。”声音幽幽。
“云歌，你到底是什么人？”玉凌洛定定问他。
伤势让云歌的脸色愈加苍白，幸在那一掌还不到致命的地步。
他认真看着玉凌洛，不相信她竟然真的对过去没有一点记忆，又或者说，她更像是变了个人，性情完全不同的人。肩膀上的刺青图腾没错，就是她，几个月前出任务失败，失踪至今。
他收到上面指令，寻找玉凌洛，开始在暗香楼见到玉凌洛时他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一模一样的人，后来在将军府中得知她的名字，心中暗惊，一直在等机会确认她的刺青。
那刺青是守宫砂所画，如果玉凌洛嫁去旻王府，若入了洞房，就会从她肩头消失，他的任务是保护她以及她身上的刺青。
“凌洛，你跟我走，就算你不跟我走，也会有人来带你走。”云歌忽然道。
“跟我走，我不会让人伤你。”云歌重复一遍。
玉凌洛怔怔看着云歌，她琥珀色的明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停留在那句“就算你不跟我走，也会有人来带你走。”
什么人会来带她走？什么人会伤她？
她往后退几步，失去唯一朋友，心里冷得要命。
她算是明白了，从小就被老白教育，做贼的不能被人情冷暖缠身，也绝不能用真心交朋友，她一直想交一个朋友，想体验拥有真正朋友的感觉，如今真是应了老白的话——世上每个人都是有目的的靠近另一个人。
她背过身冷冷道：“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不管你为谁卖命，从此我们是路人，只要你不犯我，我也不会犯你，井水不犯河水。”
云歌神情淡漠地看着玉凌洛的背影，他本以为他不会在意她说出断绝关系的话，可他的心比想象中更不受自己控制，刺痛得身体冰凉。
渐渐的，他洁净如玉的脸上重新恢复浅浅的笑容，道了声“保重”后径自离去。
连云焕跟在云歌身后送他出府，他虽不知道云歌和玉凌洛谈了些什么，只是从云歌的表情看来，谈话的结果不乐观，突然就想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也不想点破。
云歌虽从小与他一块长大，且都是皇上的阵营，与皇上关系密切，但很多时候他完全不了解云歌，别人都以为他连云焕城府深厚，其实云歌才是那个最让人看不透的人。
“你受了伤。”连云焕去左相府接云歌时就发现了，不知道这是否与玉凌洛昏迷一事有关。
“没有大碍，养几日便好。”云歌道，神色落寞地在将军府门外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驶往左相府。
天色渐暗，夜色铺卷而来，马车消失快速消失在前路。
连云焕看着驶远的马车，若有所思。
段崖不声不响出现在在身后，沉着语气道：“九王爷也受了重伤，昨夜彧王府请去都城最好名医，大夫到三更才出来，情况似乎不大好。”
连云焕望着青灰夜色思索什么，淡淡道：“这几****派人两边盯着，注意左相府和彧王府的动静。只要南宫赫没死，他就要照圣旨娶梦儿。”
陈管事领着置办货品的队伍回来，随行队伍后还有一顶轿辇，后面又跟着几个抬货的人。
他走到连云焕面前恭声道：“将军，暗香楼的凝烟姑娘求见三小姐，她给三小姐送了许多贺礼来。”
柳凝烟掀开轿帘出来，柔媚纤纤，一袭淡紫色的团蝶云袖水衣衬得她在夜色中顾盼生辉，没有一点风月场所的矫揉造作。
“凝烟见过连将军，听闻三小姐要出嫁旻王府，凝烟来送贺礼了。”她莺声道。
连云焕微微抬眉，“凝烟姑娘别来无恙，上次听你抚琴还是在左相府。”
柳凝烟与云歌是深交，两人常常在左相府中切磋琴艺，连云焕虽从不去暗香楼，也见过柳凝烟几次。他也知道柳凝烟和南宫赫也走得近，南宫赫喜欢出入风月场所是全城百姓都知道的事，暗中都道柳凝烟的金主是南宫赫。
上次玉凌洛偷偷出府去暗香楼，想必她与柳凝烟就是在那时相识。
她在夜晚来而不是白天来，想必也是考虑过，夜晚不会引人注目。
隐月阁中，玉凌洛和冬儿正在下棋，她最近教冬儿下围棋，冬儿那笨蛋，学了多日还是没领悟要点，下一个棋子要想三分钟，等得玉凌洛犯困。
院门外忽然进来一行人，抬着货礼往屋中放。
冬儿高兴道：“小姐，看来大夫人终于注意到隐月阁的嫁妆太寒酸了，差人送来呢。”
玉凌洛不以为意，抬起头，柳凝烟乍然出现在庭院之中，纤身款款，貌若仙子。
李白有首诗《怨情》，可以形容柳凝烟凝视玉凌洛时的神态。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她还没到恨得落泪的地步，只是目光中的冰冷恨意，让玉凌洛也一头雾水。
玉凌洛开门见山道：“柳姑娘，谢谢你的到访，不过貌似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要你亲自送贺礼的地步。”
“首先我是来贺喜你，嫁给旻王府的七王爷。”柳凝烟轻声道，毫不克制目光里的冷意。
玉凌洛心里冷笑，什么恭喜，是幸灾乐祸吧，明知道七王爷心上人是洛瑶，明知道这场指婚不过是皇上的阴谋。
“凝烟姑娘，我是很直接的人，所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玉凌洛毫不掩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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