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鲜少在外面流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即便是面对他最亲的母妃,他也从来都是倔强的,脆弱这种情绪,在他还在京中娇生惯养的时候,他是极为看不起的。
而后到了军中才知道,营里都是铮铮男儿,上了战场毫无畏惧,能让他们脆弱的从来都不是敌人的刀子,而是心里的牵挂。
“文宣,你如今说这些,都已经晚了,皇上圣旨已下,景王府和定国公府都已经点头了这门婚事,不管是景王世子还是殊宁自己,他们都不反对这门婚事,你眼下回京又能做得了什么呢?”仪贵妃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带了几分难以言语的固执:“太皇太后的旨意不是还有半年吗?明明还有半年她才可以议亲,这门亲事不过是父皇为了震慑贡赞王子才赐下的婚事,我要求父皇收回成命!”
仪贵妃听着就皱了起眉来,“你去了靖南关如此之久,竟还是如此糊涂,圣旨已下,岂容你说收回就收回?”
李晓咬着牙,因为极力的克制,他的眼眶有点发红:“我认识殊宁之时,这李翊还不知道藏在哪个山间里,这门不清不楚的婚事,我即便是豁出去命了也不会答应!”
她神色严肃起来,看着李晓,很清楚很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你看他一朝回京得势,顷刻之间夺了世子之位,眼下景王府又尽在掌握,不过花了多少时间,此人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多,你以为殊宁是什么人,她会丝毫不了解李翊为人就应承下这门亲事?要是她不愿,你认为有人能勉强得了她?”
空气里瞬间静默下来。
李晓连气也不敢喘:“她……”似乎酝酿了好几次,他才说出话来:“她……喜欢李翊?”
仪贵妃不敢看李晓的眼,怕自己忍不住掉下泪来。
“喜欢!”她应得干脆利落,无比肯定。
李晓猛地抬起头来:“这李翊手段可堪堪是厉害,他回京才多久,认识殊宁才多久!”他眼里露出难以控制的狠戾来,“殊宁定是教他蒙蔽了,李翊心思绝对不单纯,恐防他不是为了定国公府和秦王府有心接近……”
仪贵妃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再看见李晓眼前这样疯魔的样子,冷冷地就出了声:“文宣,我带你去见殊宁。”
李晓蓦地就消了声,只怔怔地看着仪贵妃。
日光正盛,伍月正在院落的凉亭里看书。
简洁细致的园中栽着郁葱树木,细碎的斑驳撒在地上,勾勒成一副美好的剪影。
李胜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在伍月对面坐着,颇有些岁月静好之感。
不知道从哪里拂过风来,吹动了院落中的树木,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伍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无奈地出声道:“你若是无事,便早些离开,此地是皇家寺庙,我又是陪着仪妃娘娘来的,若是教人见了你,只怕又要生出许多的是非来。”
李胜寒继续他的理直气壮:“能有什么是非,我看我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招谁惹谁了,谁敢有意见?”
他近来这话说上瘾了。
觉得这句未过门的妻子真是怎么听的越说越好听,就是还要在外人面前装得一副这婚事受得很无奈的样子。
其实恨不得能逢人就说伍月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虽然满世界都知道了这回事。
伍月起身推他:“我有意见。”
李胜寒颇有些委屈巴巴地看她。
她不由得弯眼笑了,重复一遍:“你未过门的妻子有意见……”
李胜寒心都麻了,恨不得脚上能在地上长出根来,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规矩,说是未婚夫妻婚前不得见面,伍月眼下又要备嫁,不能随意出门,见一面比登天还难。
他为了能见她一次,也算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机。
当日他听说仪贵妃吩咐了卫斯然护送她们来法元寺祈福之时,自告奋勇地从卫斯然身上把这差事揽过来,这才得以见上一面。
卫斯然那小子平日里得混且混,自然乐不可支。
说起这个,他最近倒是打听定国公府打听得勤,若非他跟伍月婚事已定,他都要以为卫斯然是看上伍月了。
正想着的时候,伍月已将他推出去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有些眷恋不舍地看了几眼,这才认命地转身要走。
才是走出几步,他脚步忽然就顿了下来。
在凉亭旁边,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树荫,接连着高高的围墙,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李胜寒眸子沉了沉,似乎无所发觉一般地接着走远了。
围墙之后,是仪贵妃和李晓。
他很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
仪贵妃心里是没底的,以她对李晓的了解,她不知道带他过来看到这一幕,李晓会不会一时冲动之下就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在靖南关的这些日子,他总算不再是从前毛毛躁躁不顾一切后果的那个少年了。
这样很残忍。
她知道。
可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眼下也是为了让李晓彻底地死了这条心。
空口无凭的话,她说了没有用,什么都不如他自己眼见为实来得好。
“你如此了解殊宁,定然能看得清楚,这些是真还是假。”仪贵妃慢慢地说出了这句话来,看着李晓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柔,“你从前说过,你想看殊宁嫁给一个真心喜欢她的男子,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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