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见过夫人。”菀织福身行礼。
赵廷芳揉了揉额角，这两天她为容浅心的事操劳不少，刚送走容锦芝，这菀织便来了。
赵廷芳抬了抬下巴，示意菀织起身。重新回到屋里的丫鬟见赵廷芳一杯茶已经见底，立马识趣地为她添上温茶。
“明日容浅心要随我回乡祭祖，你可知道？”赵廷芳状似无意地问她。
菀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微微低下头却掩饰了她微微皱了一瞬间的眉头，回答道:“奴婢知道。”
赵廷芳呷了一口茶，觉着身子终于暖和了一些，觑着她，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自从容浅心回来你就跟着她了，我知道你这丫头重感情，多多少少与那容浅心有些主仆的心思，我呢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你只要记住自己到底是谁的人就好了。”
菀织颔首，“奴婢定当谨记夫人教诲。”
赵廷芳抬着眼瞧她，想从她脸上瞧出些东西来，却愣是什么也瞧不出来，心里没由来就是一阵担忧，便带着满满的试探开口:“不过这一次回乡祭祖的事情，我看你还是不要跟去了，我在这府中信得过的人也不多，不如你留在容家也多替我看着家中事宜如何？”
这不是什么商量，而是命令。
菀织终于是明白赵廷芳的意思了，现在赵廷芳已经不信任她了，这倒也没什么，可是赵廷芳不让她跟随容浅心回乡祭祖，难道是她想对容浅心做什么？可是如果容浅心在回乡祭祖时出了什么差错，众人最先想到的应该就是赵廷芳了，这买卖不划算啊。
拿不准赵廷芳是什么心思，菀织面上平和一片，只能低眉应下，“是，奴婢谨遵夫人吩咐。”
“下去吧。”赵廷芳忽然皱眉道。她忽然想起来一些事。
八年前她将菀织带回来的时候府中谁也不能近身，只喜欢跟着她，那时她竟然还有些窃喜，想着菀织忘记了以前的一切，便没有人能对她不利，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请来大夫为菀织好好看看，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失忆还是装出来欺骗她的，若是真失忆了倒还好说，若是假的……
那么如果是菀织欺骗了她八年的话，那么这丫头的心思也未免太过深沉了。
赵廷芳若有所思地看着菀织出去，她教养的菀织八年，怎么说，以前的旧账也该结清了才是。
“回来了？”容浅心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赵廷芳叫菀织过去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不过既然菀织和她已经站在了统一战线，那么也就不怕菀织会反水，毕竟现在在容家，只有她能够帮助菀织了。
“回来了。”菀织将门关上，眨眼间褪去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终于也有些担心了。以前她可以仗着自己失忆的事情骗取赵廷芳的信任，而使她自己省了不少心，可是现在赵廷芳不再信任她了，一切，就要靠自己了。
“怎么了？”容浅心看着菀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觉得有些奇怪。
菀织走过来，手心有些薄汗，“赵廷芳不让我随大小姐回乡祭祖。”
“这样啊。”容浅心沉思片刻，忽然轻松地笑道:“兴许是又想出了什么好主意吧。”
“大小姐！”菀织不满地唤道。事出无常必有妖，何况是赵廷芳那样心思狠毒的人，这一次说得好听是回乡祭祖，说得难听了，天知道赵廷芳是不是想对容浅心不利。
“不用担心。”容浅心勾起一点笑，略略有些势在必得的意思，“她如果真的有心要害我，那么不论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倒不如静候着，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廷芳再厉害也不可能什么事都预料到了，只要有一线机会，我就会要他们加倍奉还。”
这样才是更有意思，前途不可预见，一切都存在未知，就算赵廷芳自以为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保不准就不会出现变数，而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变数。
菀织有一瞬间的沉默，这样的容浅心叫她有些陌生，那胸有成竹的模样的确是有着漫漫的风华，让人移不开眼睛。
“奴婢明白了。”菀织道。
“既然如此，”容浅心抬头看着她，“你是不应该告诉我一些事了。”
容浅心看得出来，菀织的确是有事情瞒着她，而且还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只不过以前菀织不说，她便也不问，左不过是合作罢了，可是现在，她好奇了，菀织跟随了赵廷芳整整八年，甚至成了赵廷芳的左膀右臂，她就不相信只是菀织会为了报恩，而心甘情愿地成为赵廷芳的丫鬟。
像是被揭开了伤疤，菀织久久地呆立着，是了，有些事情她也应该告诉容浅心了，现在除了容浅心没有人能够帮她。
良久，菀织沙哑着声音开口，如鲠在喉却不得不说:“赵家也是一门贵胄，赵廷芳更是赵家金贵的小姐，在赵廷芳进容家之前，她有一个情人，但是出身卑微，赵家自然不可能同意他们的婚事，于是强迫赵廷芳嫁给容丞相，两家订了婚，可是赵廷芳对情人念念不忘，在前往京城之前又与情人缠绵悱恻，被我母亲发现。
赵廷芳那时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便央求着母亲保守秘密，母亲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可是纸包不住火，赵廷芳还没有离家，她的事情就败露了，可是赵廷芳和她的情人一口咬定是母亲陷害她，赵家为了保全赵廷芳以及她与容致远的婚事，将事情全数推给母亲。
后来，赵廷芳进了容家，富贵显赫，赵家为了让这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便有意打压我们一家，最后又赶上饥荒天灾，我的父母手足无一幸免，而我却因为赵廷芳一时的良心发现被她带到容家，我谎称自己失忆，因此得到了赵廷芳的信任。”
这世上没有谁的爱是毫无保留的，没有谁的恨是没有理由的。容浅心明白这一点，她并不同情赵廷芳的爱恨亦或是菀织的生离死别，她所经历过的，并不比赵廷芳或者菀织的痛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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