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晏若寒失声叫道，身子一挺，就忍不住扑上去。却被温瑜一把拉了回来，他理智回笼几分，就没再冲上去，只寒声道：“你还要……我们这一大家子，给你下跪不成？”
二夫人李幼荷也沉不住气了，咬牙冷冷道：“大小姐成了圣女，当真是不一样了。架子都快大过天了！”
晏慕雪冷哼道：“我在跟你讲规矩，你却说我摆架子。我倒想问问你，你觐见天子的时候，可会行礼？你这话的意思，是说皇上也在摆架子吗？我倒觉得，见了圣女却不行礼的人，才真真是架子大！”
“你！巧燕舌辩！强词夺理！”李幼荷气急败坏地指着晏慕雪的鼻子，拿手肘碰了碰晏慕宁，要她帮她出气。
晏慕宁却是膝盖一软，躬身行了一礼，“慕宁拜见圣女，愿圣女青春永驻、福寿康宁。”
晏慕雪没想到晏慕宁会这么快服软，微微愕了一瞬，便歪唇看向李幼荷，“你看，你女儿多识大体。”
李幼荷气得一把推开晏慕宁，恨声道：“你也昏头了不成？你这么让着她，只会让她更加无法无天。她以后会骑到你头上的！”
“娘！”晏慕宁耐着性子唤了声，“大姐说得也没错啊。按照大齐的礼制，见了圣女，就该行礼的。”
李幼荷早知道有这回事，可心里愣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初明明该是她女儿当圣女的，若不是晏慕雪搅局，事情怎会变成今天这样？
现在自己的女儿却反倒帮她说话，李幼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给了晏慕宁一巴掌，“没用的东西！明明已经到手的东西，还是让人抢了去！现在倒还有脸帮人家说话！”
晏慕宁捂着脸，当即就红了眼，泫然欲涕道：“娘，我说的是事实啊。”
晏慕雪可不会相信晏慕宁会转了性子来帮她，可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嗤笑道：“二妹说的不错。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宫里来接我的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我要是还不出去，他们可能随时都会进来找我。到时候，场面可就难看了。晏家人不懂规矩的事，很快就会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宫里去。到时候……”
温瑜面色一沉，拉着晏慕琦当先行了一礼，“圣女万福！”
晏慕琦虽然不情不愿，却也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只好半推半就地行了一礼。
跟着是晏若寒，他深抿着唇，目光从始至终都不看晏慕雪一眼，就那么欠了欠身，“圣女万福！”
形势，急转直下。
李幼荷一脸的呆愣，有些不上不下，却被晏慕宁扯着弯了弯身。可嘴唇蠕动了半天，却依旧没能说出一个字。
晏慕雪冷冷一笑，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转身出了晏家。
门外泊着一辆镶金嵌玉的琉璃马车，穿戴精致的宫女和太监环伺左右。一个乖巧的宫女走上来，打起帘子，将她搀上了马车。
上车的刹那，余光里瞥见晏若寒暴怒着打坏灯柱的样子，心情格外得好。
马车碌碌行在通往皇宫的中央大街上，街道两边乌泱泱地跪满了人，全都在喊：“圣女万福！圣女万福！”
晏慕雪一手抚着掌下柔顺的狐狸毛，一手向街上的百姓挥手。
看到她的回应，百姓们更加兴高采烈起来。
“圣女可真美，一点架子也没有，还向咱们挥手呢。”
“大齐有这样的圣女，可真是福气。”
……
百姓们喜滋滋地说着，全然都忘了——晏慕雪还是废物时——说过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
进了宫，晏慕雪的待遇也丝毫不减。所经之处，宫人跪拜行礼，犹如公主一般。
一群宫人拥着她，前往设宴的霜云殿。
“临王驾到！”随着一声鸭子般的声音，宫人退避。
晏慕雪立在原地，踌躇了一下，才转回头。没等看清来人，就低眉垂眼地行了一礼，“见过临王殿下。”
百里毅态度谦和，走上来便还了一礼，“圣女有礼。”
晏慕雪却仍未抬头，心里暗暗想着那天在鬼市里是否有什么纰漏。
上午的祭礼，他也在场。脑海里，此刻还回旋着那抹惊艳的身姿。那时候，他亲眼看到晏慕雪的额间出现了优昙婆罗花，就已经暗暗猜测她会不会就是鬼市里遇上的那个白珈姑娘。
此刻见她低着头，就忍不住低头来打量她的额间花。
晏慕雪感觉到他的注视，就忍不住抬了抬眸。
两个人的目光相触。
百里毅看见她眸子里清湛的光，好似澄澈晶莹的一汪泉水，透着清透的亮，让人满心的浮绪都沉降了下来，只剩一片清明。一瞬过后，他就发现自己竟然移不开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
一种从未体味过的心绪浮上来，蠢蠢而动。
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晏慕雪眼波一荡，就慢慢支起头，盈盈笑道：“临王殿下，先前是见过臣女么？”
百里毅心头一动，就慌忙掩饰道：“上午在祭礼上见过，实在有些惊艳，方才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唐突了圣女，还请见谅。”目光却随即转到了她怀里的那只银狐上，“这是你的灵宠？”
晏慕雪知道他在刻意转移话题，倒也不在意地笑笑，“还不算是我的……”她刚想说是九羲的，却又想到这两天街头都在疯传她跟九羲的关系，不由讪讪地撇撇嘴，“不过，你也可以当成是我的。”
百里毅本来就是没话找话，随口一问，见她这样别扭，也就不再说。侧身往霜云殿的方向望了望，“似乎要开席了。我们快过去吧。”
晏慕雪点点头，见他没提鬼市的事，也就暗暗松了口气。毕竟，鬼市的事，实在复杂。她刚刚成了鬼市的鬼医，既不想招摇，也不想因此惹恼了罗刹鬼宗的人。
霜云殿里，金碧辉煌，红烛高烧。
由于是为祭礼准备的宴席，晏慕雪虽是女子，因着是圣女，却依旧安排在主宾席上。自古以左为尊，从她的左方顺次下去，还有几个位子。临王的位子，在她左下方的第三个座位。
临王有些不情愿地坐下来，觑着与她相邻的座位，思量着那个位子属于谁。
就听殿外一声：“国师到！”
晏慕雪怀里的银狐，就顿时挣脱出来，在九羲进来的同时，跳到了他的怀里。
九羲就势将它一抱，就坐到了与晏慕雪相邻的位子。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百里毅却瞪大了眼，几欲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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