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样从容地接过话，百里寒反倒是禁不住一怔，心里就慌忙防备起来。暗暗蓄力想要伺机来个鲤鱼打挺，出其不意地弹跳起来，再给晏慕雪重重一击。
然而，等了半天，晏慕雪却半点再攻上来的意思都没有。
心里，暗暗又有了一丝松懈。
“太子殿下……”晏慕雪突然欲言又止地唤了一声。
百里寒闻言，身子又不自觉地一绷，再次防备起来。
“累吗？”晏慕雪问。
累吗？什么意思？
百里寒脑子打了个转，实在吃不准她要干什么。只好，伏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子殿下，”晏慕雪再次开口，“你‘这样’趴在地上，累吗？”
一番话，寓意深远。分明在说，百里寒赖在地上，准备伺机而动的心思。
这话虽然说一半露一半，众人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不由嗤笑连连。
“晏慕雪！”百里寒大喝一声，一掌拍在地上，就要弹跳起来。却是被晏慕雪轻轻一脚，踩了回去，“太子殿下还是别起来了，这样更接地气，有助于殿下吸收天地之灵。”
“就像蛤蟆那样。”晏慕雪轻飘飘道。
此时的百里寒，被晏慕雪踩在脚下，睥睨天下的气概早已丝毫不剩，有的只是挫败后的狼狈和激愤。好像随时一个暴起，就要将晏慕雪化成齑粉。
然而，众人翘首以待半晌，百里寒始终没能逆转局势。晏慕雪这样的肆无忌惮，不但让他们生出了一丝慑服，还让他们开始担心起她的下场了。
毕竟她羞辱的，可是大齐的太子。
难道这晏慕雪狂起来，当真是不带脑子？
“敢这样侮辱本宫，你不要命了！”百里寒此时恨不能翻过身来，将踩着自己的那只脚狠狠捏碎。但他却是半点都做不到，只能痛苦地嘶声叫道：“来人！将这大逆不道的贱人拿下去，即刻斩首！”
晏慕宁看得一阵心疼，正要上去拉开晏慕雪，听了这话，她又退了回来。
“太子殿下，”于墨白不尴不尬地低着身子，斟酌着说辞，尽量把矛盾冲突压到最低，“晏大小姐只是一起意气，斩首的事，还是不要了吧。”
他缓了缓，觑着百里寒的反应，“再说了，这里是国子监……国师还在呢。”
意思就是……这里，国师说了算。就算你是太子，只要还没出国子监，就得听国师的。
于墨白这样说着，又不停地朝晏慕雪挤挤眼，示意她见好就收，不要太过放肆。
晏慕雪对百里寒简直不屑一顾，但是事情到这一步，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如果再造次下去，恐怕国师也保不了她，说不定还会把他牵连进去。
刚才的举动，的确是出于一时义愤。可她，并不后悔。只要能震慑敌人，她不介意再做一次。
“就算国师在，又能怎样？”摆脱了晏慕雪的压制，百里寒就是一个暴起，睁着一双血红的眼，右手急掠过来，袭向晏慕雪的脖颈，“伤我辱我者，就该死！”
这一动作，奇快无比，像是用尽了全力。
修长的手掌，瞬间锁住了晏慕雪的喉咙，就要用力一捏。
然而，就在这风驰电掣的刹那，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百里寒的手腕。
九羲站在那里，眉目清微淡远，神情举重若轻。微风扬起他的衣角，扬起他的发丝，他就如神祗一般站在那里，让人不得不仰望。
这般的风神如仙，百里寒却看得背脊生寒，满目骇然。
连手上的动作，也忘了。
九羲竟是朝他笑了一笑，“太子这手，怕是要废了。”
他这般轻描淡写，好像断一只手，就如捻断一根草一般。他手上微一发力，就听见清晰的骨裂声传来。
九羲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啊！”百里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子抖得厉害，痛得冷汗涔涔。
九羲却还没有放开他的意思，手上的力道虽然缓了几分，却也不轻不重地捏着。
“想要动我的人，代价如何，太子还需要慎重地掂量掂量。”
九羲轻声说着，指下只是别味地微微发力，百里寒就慌忙颓然道：“国师，本宫……以后不会了！”
原本以为国师只是有玄心妙法门的六大长老做支撑，没什么真本事。现在看来，却如谜一般深不可测，让人不敢随意揣测。
百里寒头一次，对一个人，生出了害怕。这种怕，重重地压迫着他，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该死的感觉，将他的傲气磨得一丝不剩！他恨透了这感觉！
总有一天，他会要了这个国师的命！
九羲深抿着唇，低眸下来看着他，“最好收起你那点心思……”他别味地勾了勾唇，“不用等到那天，本座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心思，这样被人无情地说破，心脏就好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一阵急剧地收缩，百里寒就全身心都虚软了起来。
他脸色苍白地垂下脸，想说些示弱的话缓过这局面，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手腕上的疼痛又是一阵阵地涌上来，鲜明地提醒着他所遭受的耻辱。
他终是垂着脸，无话可说。
“去治伤吧，太子。”九羲的声音清冷，风骨凛然不可犯。放开百里寒的手，他又道：“今天的事，莫要再有了。”
百里寒疼得浑身一阵阵地发虚，却还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下了擂台。
晏慕宁早已是心疼得红了眼，见百里寒下来，慌忙就上来搀住了他。与他一同，离开了校场。
擂台下，早已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神色复杂地看着九羲。目光里，说不清是敬畏，还是震撼。
只是，都有一种战战惶惶。不论是对九羲，还是……晏慕雪。
“武考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强你们将来的实战能力。真正的厮杀，没有人会在乎你的生死荣辱。”九羲站在擂台上，看向台下的众人，朗声道：“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来。”
“国师大人，”有人不服气地开口，“真正的厮杀，确实不需要顾忌什么。可眼下只是同门之间的友谊切磋，晏慕雪这样的为所欲为，是要将国子监这片清静之地，变成她欺辱同门的战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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