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史塔克被三个人围在山崖边，一个人骑着马，另两个徒步。她用那只受过伤的手笨拙地握着那柄匕首，已经退到了岩石边，而他们三个人品字形把她围在中间。就让他们收拾那个婊子吧，提利昂心想，这是她该的，但不知怎么的，他还是向那里冲了过去。在他们发现他之前，他的斧头已经砍中第一个人的膝窝，沉重的斧刃劈开了肉和骨，就像劈开一块烂木头。会流血的木头，提利昂空洞地想。第二个人向他攻过来，他矮身从他的剑下躲过，左右狂舞着他的斧头，那人转身后退……后面的凯特琳跨上一步，匕首划开了他的喉咙。骑马的那个好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一拨马头飞快地逃开了。
提利昂向四周望去，敌人不是被干掉了就是逃走了。战斗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结束。地上到处都躺着垂死的马和受伤的人，悲鸣着，呻吟着。让他最惊喜的是他居然不是他们中的一个。他松开手，斧头锵然落地。他双手黏糊糊地沾满了血，他发誓他们肯定是打了好半天了，结果头上的太阳似乎纹丝未动。
＂第一次上战场？“后来波隆一边弯腰从杰克身上扒下他的靴子一边问他。那是双上好的靴子，配得上泰温公爵手下的身份，皮革厚实，油光锃亮而且柔软合脚，比波隆自己脚上的强得多了。
提利昂点点头。＂我老爹会很骄傲的，“他说。他的脚抽搐得很厉害几乎站不住了。真奇怪，战斗时他一点也没觉察到这份疼痛。
“你现在需要上个女人，”波隆黑眼睛里闪着光说道。他把靴子塞进他的马鞍袋。“男人尝过血以后最好来个女人，记住我的话。”
契根本来在匪徒们的尸体上搜索战利品，现在停了下来，哼哼鼻子，舔舔嘴唇。
提利昂瞄了一眼史塔克夫人，她正给罗德利克爵士包扎伤口。“她要是愿意，我自当效劳。”他说。佣兵们大笑起来，提利昂也咧开嘴暗想到，这个开头不错。
然后他在溪边蹲下洗去脸上的血迹，溪水寒冷如冰。他一瘸一拐地走回大家中间的路上，他再次打量那些死人。他们都很瘦，衣衫褴褛，他们的马也很瘦而且个头很小，肋骨清晰可见。波隆和契根没有拿走的武器看上去都不值一提，铁鎚，木棍，还有镰刀……他想那个和罗德利克对阵的大汉，他有把双手巨剑和一件山猫皮披风。他找到他躺卧在石地上的尸体，看上去他一点也不大，披风也已不见，提利昂还发现那剑早已有了严重的缺口，质地很差而且还生了锈。难怪有九个部落战士躺在这里。
他们损失了三个人，两个布雷肯家的战士，库雷凯特和摩霍乐，和他的人杰克。他骑着光背马冲上去的情形展现了他的英勇，但终究还是傻瓜，提利昂心想。
“史塔克夫人，我请求您继续赶路，越快越好，”维里·渥德爵士道。他透过头盔上那道狭缝小心翼翼地打量山头。“他们显然暂时被打跑了，但他们并没有走远。”
“我们得先埋葬牺牲的人，维里爵士，”她答道。“他们都很英勇，我不能把他们留下乌鸦和影子山猫。”
“这里是石头地，挖不动的。”维里爵士说。
“那我们就堆石成冢。”
“堆多少石头都行，”波隆对她说，“但我和契根是不会干的，我有比给死人堆石头更重要的事……比如喘气。”他看看周围活着的人，“你们谁想活过今晚，就跟我们走。”
＂夫人，他说的怕是没错，“罗德利克爵士疲惫地说。老骑士在战斗中负了伤，左臂被深深划了一刀，脖子上被标枪擦了一下。声音中老态尽露。“如果我们还留在这里，他们肯定会再来，我们可能扛不住第二次攻击了。”
提利昂看见了凯特琳脸上的愤怒，但她没有选择。“愿诸神宽恕，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马倒是不缺了。提利昂把他的马鞍移到杰克的花斑马上，它看上去还算强壮，至少还能撑个三四天。他正准备上马，但拉利斯上来拦住他。“把那匕首交出来，侏儒。”
“让他留着吧。”凯特琳·史塔克在马上俯视着他们。“把斧头也给他，如果再遇袭击，也能用的上。”
“深表感谢，夫人。”提利昂说着上了马。
“没必要，”她简短地说。“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相信你。”不等他开腔，她就离开了。
提利昂戴好他抢来的头盔，从波隆那里拿过斧头。他想起旅途开始时他是捆着手戴着头套的，现在确实大有改善。史塔克夫人大可不给他信任，但只要她让他还拿着斧头，那么在这场游戏中他就是前进的。
维里·渥德爵士领着他们出发了，波隆殿后，史塔克夫人居中，很安全，还有罗德利克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边。一路上马瑞里安不时用温怒的眼神看着提利昂，这个唱歌的断了几根肋骨和他的竖琴，还有演奏的那只手上的四根手指，不过那天还不是他最倒霉的一天，他不知从哪里搞到一件华丽的山猫皮披风，黑色厚毛带着白色的条纹。他缩在披风里沉默着，好半天也没听见他说些什么。
他们还没走出半里就听见身后影子山猫的低嗥，然后就传来这些野兽们争食他们丢下的尸体时发出凶恶的咆哮。马瑞里安脸色煞白，提利昂的马小跑过来，“孬种，”他说，“和乌鸦能押韵到一起。”他一踢马从唱歌的身边跑过，赶上罗德利克爵士和凯特琳·史塔克。
她看着他，嘴唇紧闭。
“刚才我说话时被那些人没有礼貌地打断了，”提利昂开口道。“小指头的无稽之谈中有个严重的破绽，不管你相信还不相信我，史塔克夫人，我向你保证——我从来不赌我的家人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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