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来茶馆中。
小姑娘的唱腔不错，有些婉转动听，李攸之半眯着眼睛，听得有些投入。
徐白不好此道，所以嗑着面前的一盘瓜子，显得有些兴致不高。
倒是小姑娘一曲唱完，李攸之感叹一番，然后率先对徐半子发问道：“不知堂弟是哪里人氏？”
徐半子口中磕着瓜子，又灌了一口茶说道：“我是乡下来的。”
李攸之问道：“何处乡下？”
徐半子道：“我从东边来。”
李攸之皱了皱眉头：“东边的话，是梧州、山阳州还是东关州？”
“对，就是你说的那个州。”
李攸之疑惑道：“是哪个？”
“就是那个……东关州的乡下。”
李攸之点头道：“原来如此。”
徐白看了一眼李攸之，心想这莫不是个傻子吧。
李攸之倒没有什么察觉，因为台上的小姑娘又开始唱曲儿了。
徐白说道：“李兄究竟找我何事？”
李攸之回道：“只是想跟李兄亲近亲近。”
“我不喜欢你。”徐白说道。
李攸之有些尴尬说道：“你说过了。”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什么？”
“哦，没什么，那你为何要与我亲近。”
李攸之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
徐白淡淡说道：“每个人都跟别人不一样。”
李攸之说道：“但你还是不一样。”
徐白不想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挥手叫过伙计，又添了一盆瓜子。
李攸之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念儒学的人，往往讲究慎独，风雨不侵，山河难撼，但说到底都是装出来的，谁又不想做个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的人呢。”
徐白不知道李攸之这话的意思，难道他的背后有什么人在逼他？
这种事情徐白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追问。
李攸之见徐白不追问，也显得有些趣味索然，闭口不再说话。
徐半子没有在意二人的对话，看着那个小姑娘，显得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三人正对坐无言，无聊得紧，这时候门外走进两个人来。
其中一人惊喜道：“徐兄！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徐白抬眼望去，来人正是吕博然和贾树人。
徐半子说道：“堂兄，你认识的人真多啊。”
徐白没有理会徐半子，对吕博然说道：“吕兄和贾兄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吕博然笑着说道：“今日天气好，我和贾兄原本是打算到徐兄府上去寻徐兄，奈何徐兄府内小仆告知，徐兄出门去了，因此我二人便想找个地方坐坐，却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徐兄，可是巧了。”
吕博然正说着，突然发现了李攸之，惊讶道：“他为何会在这里？”
徐白皱眉道：“此事说来话长。”
李攸之道：“无妨，坐下慢慢说。”
徐半子插嘴道：“对啊，坐下慢慢说。”
吕博然道：“这位又是？”
徐半子指了指徐白道：“我是他的远房堂弟。”
……
……
桌子足够大，原先坐得下三个人，如今也能坐下五个人。
李攸之突然站起身来，向贾树人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说道：“贾兄，前日在下在洛水河畔多有得罪，还请贾兄见谅。”
贾树人听了有些慌张，连忙站起身子回礼道：“李兄言……言重了。”
李攸之是平京才子之冠，虽然如今这个头衔前面可能要加一个“前”字，但也不影响他的身份，而且他可是当朝侍中李易之子，如今给自己赔礼道歉，贾树人当然心慌。
另外贾树人从小因为口吃吃过不少讥讽，在他看来李攸之那日的无心之举实在算不得什么。
吕博然见李攸之向贾树人赔礼，心中对他的成见微减，又见二人贾树人尴尬，于是打岔道：“我父亲听闻了一个消息，是关于这次立夏评的。”
吕博然的父亲是鸿胪寺卿，他听闻的消息自然是可靠的。
贾树人明白他的意思，接话道：“什……什么消息？”
吕博然道：“依照往常来说，这立夏评虽然会影响到各位学子的品级评定，但却不会直接以这个作为选官入仕的标准，但是听说这次，皇帝陛下好像有些新念头。”
听到皇帝陛下好像有新念头，徐白叹了口气，那可是个麻烦人，他开口问道：“什么念头？”
吕博然接着说道：“据说这次立夏评表现出彩的年轻学子，有望直接入仕。”
贾树人听了心下有些激动，他本就是以进入官场，为百姓谋福祉为自己的理想，听到这话如何能不激动。
按照以往的官场规矩，就算是在中正官的品级评定中拿了上等，也必须要等有了官员空缺才能填补，拿到评定之后，十数年依旧是一介草民的学子多的是。
就连官宦子弟也要疏通各种门路才能得到一个补缺的机会，更何况贾树人这样的寒门子弟。
所以这次大章皇帝的这个念头，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贾树人的人生走向。
但是随即他的目光有些黯淡，早知如此，自己应该每一项考评都去参加，就算可能会丢人，但万一引起皇帝陛下注意了呢？
徐白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此事是真的，那自己这个诗文第一恐怕是逃不掉了。
原本他想就算要入仕，等着补缺也应该要一段时间，自己还可以懒散一番时日，只是没想到小皇帝连这一点时间都不留给自己。
他就这么着急吗？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或许有些自作多情，此时应该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皇帝陛下登基不久，西南有五路节度使虎视眈眈，朝中又有鹿王在侧，就是到了后宫也有那位贵人压着，想必过得很不舒坦。
而想要改变这一切，他自然需要有自己的人。
韩太傅是皇帝陛下的人，但就如小皇帝之前对徐白说过的那样，韩太傅已经很老了，所以他自然需要一批年轻人。
常理来说，年轻人总会站在年轻人这边，而皇帝陛下是个十五岁的年轻人，所以想要纳立夏评学子为己用是很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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