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A市的地铁一派春运的盛景，沈真从摩肩擦踵的地铁站里挣扎出来，感觉自己像个被挤爆了馅的锅贴，被地铁上的味道熏了一路，头昏脑涨，什么脾气也给熏没了。
冬天路灯亮得早，昏黄的灯光在地面投下常青树漆黑的影子，沈真心不在焉地走过花木簇拥的小路，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见脚边的黑影蠕动了一下，暗影里探出一只苍白的手臂，准确地抓在他的衣摆上。
沈真先是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是楚非白不会因为打不通电话到家门外蹲他来了吧，正要出脚踹人的当口，躲在花丛里那人探出了个顶着褐色卷毛的脑袋，五官在昏沉的天光里看不清晰，依稀是个熟稔的相貌。
沈真抬起的脚停在半空，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终于认出这是谁，他一边开门，一边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吴山青迷茫的脸，不怎么温柔地喊他：“吴医生，快醒醒，上班迟到了。”
吴山青眨巴眨巴眼，躺倒在沈家门前的石阶上，手按着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沈真收了钥匙，手上使力，艰难地把吴山青从地上拽起来，说：“家里有沙发不躺，你钻草丛里做贼呢？醒了自己走，我拖不动你。”
吴山青等了沈真一个多小时，沈家的钥匙和他自家的一起丢在家里没带出来，打沈真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通话中，他困得不行，最后没忍住靠着大门睡了一觉，一个没注意滚到了草里。这会被沈真开锁的声音惊醒，眼睛睁开了，但是人还迷糊着，听到沈真的话下意识地反驳道：“我连你银行卡放哪都知道还用特意来做贼？”
沈真看他醒了，便敞着大门，进屋打开客厅的空气净化器和暖气，接着径自脱了大衣，到厨房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
吴山青独自站在夜色里，被寒风吹得一抖，霎时灵台清明，赶紧进去关好门，换了鞋跑去找沈真。
比熊本来在后园里趴着睡觉，听到响动啪嗒啪嗒跑到阳台外面，两只爪子挠着落地玻璃门，嗷嗷叫个不停。
吴山青开门把狗放进来，Ann亲热地绕着他跑了两圈，很快又冲到厨房外面，欢快地冲准备洗手做饭的沈真摇尾巴。
这周沈真都是下了晚自习才回家，陆宣和陆晗也不在，很久没有人陪着玩耍的Ann一见主人就兴奋得不行，不过沈真一向不准它进入厨房和餐厅，比熊就在门外蹦蹦跳跳地转圈圈表示高兴。
沈真要洗菜，没法摸它，他出来让Ann扒着自己的腿跳了几下，说：“Ann乖。”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吴山青开了电视，随便调了个电视剧，沈真下巴往外面一抬，Ann就乖乖地跑回客厅跳到沙发上看电视。
沈真在水池边择菜，也不问吴山青为什么不回家，说：“学校开会，你进不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吴山青端着杯水走过来，人靠在门框上，抱怨道：“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先是占线，后来关机了，再后来我就睡着了。我还给你发了短信，你没看到？”
沈真这才想起来他手机还在关机状态，吴山青失踪了几个月，还不知道楚非白也在A市，沈真没打算说出来让他跟着烦心，就说：“开会关机，忘了开了，手机在我外套口袋里。”
吴山青把沈真的手机找出来，开机，屏幕上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三个是他打的，还有两个来自不同的未知号码，这两号码还发了短信。他没看内容，沈真猜那俩未知号码多半是楚非白，他懒得看楚非白发了什么，直接让吴山青帮他把手机拿去充电。
吴山青在草丛里滚了一通，沾得一身泥巴枯叶，借沈家的浴室洗完澡，下来正好面条出锅。
沈真摆好筷子汤勺，说：“吃完你洗碗。”
吴山青快饿成狗了，随便嗯了两声，低下头呼哧呼哧吃掉半完面，饥饿感没那么紧迫了，他才放慢了动作，大尾巴狼一样舔了舔嘴唇，笑眯眯地说：“小真子，这样吧，你收留我一周，我给你洗一周的碗怎么样？”
沈真对吴山青提出的借宿请求并不意外，他动作斯文地喝完面汤方放下碗筷，淡定道：“说吧，怎么回事？”
吴山青思考了一下哪种说法才能使他现在丧家之犬般遭遇显得不那么窘迫，半天没想出来，又想反正早晚沈真都会知道，便决定直接和沈真实话实说。
他放下筷子，两眼盯着餐桌，尴尬地清咳一声，说：“那啥，我和家里出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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