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觉得似乎什么都结束了,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以为她的人生都是喜剧,即使这么恶俗的商业联姻都有办法变成喜剧。
其实不是这样的,人的一生中,幸福和痛苦都是平均的。如果之前用掉了太多幸福,之后就会剩下大把大把的痛苦。一开始演的戏如此甜美,于是就忘记了,那不过就是一场戏而已。
当她入戏了以后,演对手戏的人跟她说:“对不起,拍摄完毕了,我们什么也不是。”
×××
在二楼许洛的房间里,艾媛正在叠被子。
她按约来到许洛家,但是她并不想见到许洛以外的人,所以她跟许洛说:“我就在二楼等吧。”
许洛宠溺地点点头。
许洛的黑色手机放在床头,没有拿到楼下,这时候却突然响了。她拿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安然”。
她浅浅地笑了笑,接起来。
“喂,您好,许洛现在有事无法接听,请问您有什么要转告的吗?”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问:“你是谁?”
“我叫艾媛——许洛的女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不可能!许洛明明是和沈嘉在一起的!”我被激怒了,失控地叫起来。
“他们现在的确在一起,不过是正一起在楼下的客厅里谈判。”她依旧平缓地说,“许洛正在告诉她真相,要我也告诉你吗?”
×××
人生的遭遇只有必然,没有偶然。
我坐在出租车上,深深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从许洛和艾媛分手的时候开始,从沈嘉带着来买假名牌的那个女人开始,沈嘉家里所遭遇的不顺,就仿佛是一场排好了的剧本。所有人走了进去,开始演自己的历程。
所有的事情渐渐地如同溪流汇聚,最终变成了奔流的大河,吞噬了一切。
豪门联姻看的是地位,虽然艾媛家也是一般平民望尘莫及的水平,可是在沈嘉面前,她都一样要自惭形秽。
但即使豪门联姻的对象不是她,她还是拥有了沈嘉想要也要不到的真心——许洛真正喜欢的人,是艾媛。
“就算没有沈嘉,以后会出现更有钱的!你也一样是被牺牲的那一个!”我冲着手机这么怒吼,“不要以为你往后就能安生!”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对方的声音既平静又纤细,“最重要的是,许洛对我是真心的。虽然说起来像是炫耀,但这是事实。你不是也看见了?”
我觉得天下最可恶的莫过于正在炫耀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炫耀这种事情了。我用力地握着手机,似乎只有把它捏碎,才能表示我的愤怒。
×××
门铃响起的时候,沈嘉依旧坐在藤椅沙发上一动不动,手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包。
许洛站起来,准备去开门。
沈嘉仿佛回过神一样,慢慢地站起来:“我走了。”
许洛带着沈嘉往门口走去。这个家她也来过很多次,但是这会是最后一次。墙壁上的艺术画,她很熟悉;角落的白藤秋千椅,她曾经坐过,就像小孩子玩秋千一样好奇。
那时候许洛似乎露出了惊讶的微笑。他们之间是有过那么多美好的。
短短的几秒钟,仿佛走过了从开始到结束的时光。
许洛打开门,门外是脸色极坏的我。
沈嘉坐在鞋柜旁边穿鞋子。鞋子是我的运动鞋,学生街批发市场上90元一双的山寨耐克。
尺寸有些许不合,她调整着重新绑了鞋带。
我恨恨地看着许洛,手里握着的手机因为手心的汗水而滑得几乎抓不住。
面前的人客套地朝我笑:“安然,你怎么来了?来接沈嘉吗?”
这个大概是我自从认识许洛以来,第一次觉得他的脸前所未有地欠揍。那些微笑和温柔都是虚假的,都是伪善。
我硬邦邦地点头。穿好了鞋子的沈嘉站起来,不声不响地牵起了我的手。我感到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仿佛是必须撑住我才不会倒下。我有些艰难地反握住她的手。
她没有和许洛道别,转过身就走了。
转头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她眼里似乎有亮晶晶的光芒,带着一丝留恋。
但是我或许看错了,下一秒,她的眼睛里就只剩下倔强和锐利。
背后关门的声音我没有听到,但是那又算什么,我没有回头,沈嘉也没有回头。
×××
艾媛从二楼走了下来,看见许洛轻轻地把门关上。
许洛走过去,环住艾媛的肩,轻轻地在她的头发上吻了一下,心里充满了暴风雨后的平静。
艾媛把手机拿出来给许洛:“刚才那个叫安然的打了电话来,估计就是要过来接她的。”
“你接了?”
“不行吗?难道要等着那个小女孩进来跟你大吼大叫?”
“没关系。她们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许洛接过手机,把上面的号码一个一个地删除。
那个真实的谎言游戏,从此结束了。
×××
沈嘉一直没有哭。我在出租车上看着她的侧脸,她脸上甚至连泪痕都没有。但是我知道,她在心里肯定哭过上百次了。
她是沈嘉,曾经不可一世,永远高昂着头,永远一脸势在必得的微笑的沈嘉。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挫败的眼泪,包括我。
在元旦到来之前,沈嘉都一直住在我家。
在12月31日那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妈妈告诉我,沈嘉已经被她爸爸接走了。当时她死也不肯开门,就怕是别的人把沈嘉拐走了,直到沈嘉的爸爸把身份证给她看了,才肯放他进来。沈嘉当时正在削土豆,抬头看到她爸爸的时候,土豆就骨碌碌地滚到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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