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高山
他才知道自己的心里也早早地有一个秘密：
那枚蛇形的指环。
2008年。
高山也被大昭寺的宁静震慑到了。外面是千百年来都不曾被亵渎的天空，湛蓝如宝石。
而圣殿内，仿佛外面的沧海桑田已经和彼此无关，也只有现在在身边的这个人才是永恒。
他忽然有种想要安定的愿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向佛祖许了个愿望，很珍重的愿望。“若是实现，我明年定来还愿。”他不知道会不会实现，但还是信心满满，只要他的初心是好的。
他到殿外时，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信息。
忽然想起那段在香港投行和美国投资界的日子，没日没夜地工作和操盘，众人眼中的男人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对投资界的规则而言，贪婪是一种美德。金钱和美女都无法满足那里的人们，人们疯狂追求的是胜利，永不停止的胜利。现在，他清楚地知道：金融是聪明人的游戏，你越是聪明，越能找到更多的聪明人一起合作，利用可以规避的监管风险或者可以绕开的法律漏洞，一鸣惊人，这是滚雪球运动，停不下来的，也没有人会真的停下来。
他也一直都不敢停下来。他这种完全靠自己打拼的人，没有背景没有拼爹，拼的全是努力和时间。房产名车存折里面的数字，包括赢的感觉，也安放不了心灵和奢侈的宁静。
时间，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自己花前月下。但他慢慢有一颗想稳定下来的心，和一个拼尽一切想去珍惜的人。
他知道回归现实世界后，这种宁静荡然无存。
他抽空到街边的拐角处回了个紧急电话，一抬头被大昭寺里的一家银器首饰店吸引住了。和纽约、加州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件器物都更加充满了神圣的意味。背景音乐是藏族牧歌式的旋律，久远而空旷，高原的韵味弥漫在每一件器物里。墙上挂着用银器丝打造的西藏线条的清风明月。设计者是个大约30多岁的藏族人，脸上有淡淡的高原红，他自我介绍说，这家店在这里已经有40年历史了，自己是第三代传人，设计的图案和样式都是别处没见到过的，比如长有翅膀的小沙弥。人们在这家小小的店里，仿佛都在寻找着最真的自我。
他看到一枚小小的绿色的指环，上面雕着两条缠绕的蛇形吉祥物。店主说：“这是无法分开的蛇形图文，象征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看到这个器物，他就很想买下来，价格很有意思：1313元。
13并不是个常见的数字。在西方，人们认为13是个凶数，中国的很多都市也没有第13层楼。但在藏族人们的眼中，13是吉祥数字，因为在藏族神话中，天被描绘为由13层组成，那个极乐世界是宁静而永恒的佛土，13是个吉利无比的神圣数字。
买到后，高山把它包在一个黄色的布袋里，然后装进一个红色的藏木盒里。
就跟随自己的心走吧。
他看到秦沃在拍照，犹如年少时所见到的那个姑娘的背影。
有些霸道的他在年少的时候，便对她埋下了种子，只是当时太过年轻而不够清楚自己的真心所在。直到多年以后，在一个相对成熟的内心里，这种情愫才被唤醒并迅速燃烧。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里也早早地有这么一个秘密。但是他并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秦沃的秘密。那个丫头，总是表面冷静且敢于顶撞他，会勇敢地一次次对他说“不”。
一路上，他捂着指环，看美景，还有美景里的秦沃。
一直到了林芝。
林芝，是西藏的小江南，常年气温在20摄氏度左右，藏语里的林芝是“太阳的宝座”的意思。因为正好处于西藏的东部，所以也刚好是太阳每天升起来的地方。全地区平均海拔3100米，所以到达这里时，秦沃全然没有高原反应，又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这是几天以来他看到的最开心和充满生气的丫头了。确实，她在这里可以自由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头上顶着最原始的蓝天，耳朵里还能听到最清脆的鸟叫声，自然也不时地放声唱歌起来。
中途下雨了，不过好在一会儿就停了。两人在车里面迷糊的时候，忽然听到司机大叫了一声：“彩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彩虹。”
两人惊醒了，两座山之间，就在他们的前方，横跨着一座彩虹。
“在我们这里，彩虹是通往天界的桥梁，很有福气的人才能看到。”藏族司机仿佛沾了喜气儿似的，哼上了藏语歌曲。
秦沃赶紧拿出相机拍下了这个场景，并用彩虹做背景，和高山自拍了一张。
他看着彩虹入神，一回头，发现秦沃正看着她，很开心。
他们彼此找回了自己，他们彼此心里明白。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更勇敢一点？我是个男人。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凑近秦沃一点说：“丫头，我和你说一件很慎重的事儿。”
“什么？”她依然在笑着。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在你的身边，我没有和你共同经历什么重大的事件。但是很幸运的是，我们都知道彼此的重大事件，我们是对方最信任的人了，你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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