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他放松地蹲在茶树的枝叶之下,被泪水蓝的驼毛高领毛衣沿腰而上一直包到下巴,在叶的墨绿和黑色的地板双重夹击下,变成树林下的忧伤精灵。
又或者,让橘红色的皮革把腰肢的修长展现到不能抵抗,然后于一大簇白色盛放的花朵中,用嘴角妖媚挑逗地笑,被青白的日光照得反光的黑发如同勾人魂魄的迷烟。
再来,他又站到鲜红和鲜绿的双色中央,撕开了三颗纽扣的丝绸衬衣是和他瞳孔一般忧伤失魂的紫色,贴在身体上,仿若蝉翼,又仿若光的雾。
最后一套,粗犷得连形状都保持原始,就那样野蛮地盘踞在他的肩头,从上而下,斜到腰,再垂下来的整块白熊皮。他裸露的左肩,若隐若现胸膛和腹部的轮廓,强有力的曲线映在那原始的白上,震撼无比。而那双紫色的眼眸,更在白红交错的花海中如黑夜中的北极。
“天啦!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苏文卡再一次不能抑制地尖叫出来,花丛中那个昂着头微笑的男人,脚下的大地就是世界的顶点。
“怎么会?天下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怎么可能?”苏文卡端着相机继续尖叫,忽然想起零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
是什么原因让他一直沉默,苏文卡迟疑着,将相机放到助手的手中。她一边吩咐化妆和造型的工作人员离开,一边安排下午茶。
“忘了问你吃过中饭没?”苏文卡走到零的身边,“如果可以,请和我喝杯下午茶再走,好吗?”
“可以。”零第一次开口了,淡淡地微笑。苏文卡看到自己的面容清晰地映在他的紫眸中。
“有人对你说过,你的眼睛是紫色的,美得不可想象吗?”
“没有。”
“怎么可能?”
零坐到树中的橡木靠椅上,微笑更浓也更美,缓缓地说:“因为我住得很远,很偏僻。几乎没和其他人接触。”
“啊?偏僻,有多偏僻?”苏文卡也在他的身边坐下,此时茶点送了进来。送茶的女佣离开后,花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你想听我的故事?”
苏文卡少女般地跳起来:“非常想听!”
“还是算了。”零笑了下,幽幽说道,“我的故事很平淡,你一定觉得没意思。”
“怎么会?我想听!”苏文卡眼中有孩子才有的好奇之光。
零没有立刻回话,而女人的兴趣被挑逗起来,就不会善罢甘休,苏文卡更是如此。
“这样吧,我们交换故事。”
“嗯?”
“我跟你说我和丹尼尔第一次见面,然后相爱的故事。这可是所有时尚界媒体都渴望得到的故事哦。”苏文卡胸有成竹地继续道:“等我说完,你再跟我说你的故事。怎么样?”
零笑起来,“很好。”
Ⅲ
“15年前,第一次看到丹尼尔,是在雷克雅未克,那里是冰岛的港口。每到夏秋交替都会有好多渔船在港口聚集,整个港口都是鱼腥味,不过我却觉得很好闻。那时候,我还是巴黎衬衣店的学徒,工作很辛苦,去冰岛放松的时间只有宝贵的一周。”
“我没有去什么地方闲逛,每天,我都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到港口从渔民手中直接选购到最新鲜肥嫩的鳕鱼,带回去。我寄住的旅店老板做得手很妙的松露菌烤鱼。”
“每天,就是买鱼、回家、等待老板娘从厨房里出来,再用心地吃完盘子里最后一点鱼肉,然后喝啤酒,去凉台上吹风。这就是我当时的生活,最幸福的选择。”
“我本来打算7天都如此,不管怎样都要吃满7条鱼。没想到,第6天,我遇到了丹尼尔。那一天,也跟今天一样下着雨,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只有他的眼睛……”
说到这里,苏文卡抬起头,凝视着零的眼睛,过了一会粲然一笑:“我以为他的眼睛是紫色的,和你一样,神赋天赐的颜色,后来才知道……”
她笑起来,断断续续地继续:“他的眼睛是很像紫的淡灰,不过够了,能与他相遇,连死都可以了,不是紫色的也无所谓。就是这样……哈哈,我恋爱了。然后不知多少天都不吃不喝跟着他,他在港口淋雨,我也就在港口淋雨;他在凌晨3点还在街头徘徊,我冻得全身发抖也跟着他。一直跟着,不管他做什么,他好像不用吃饭也不用休息,一直走,一直走,面无表情,什么话都不说,嗯……和你有点像呢。”
“是吗?”零微微动了一下眉毛,点头请苏文卡继续。
苏文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就这样,我一直跟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哪里来的勇气,就跟着他。最后终于,也许是太累了,就晕倒了。他也终于第一次走过来,面对我。他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他,我告诉他我爱他,可以不要性命地爱他。然后……”
“然后怎么?”零轻声问。
“然后嘛。”苏文卡端着茶杯,笑得像一个孩子,瞳孔里大片大片雨后清澈的云,飘来飘去。
“然后,过了7天,我在医院的床上苏醒,惊慌失措,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他却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异常温柔。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银灰色的,淡淡的,仔细看里面好像有粉蓝的烟雾。我爱上了他的颜色,这一爱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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