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虽然当年的命案和这些后续不是秘密,可她猜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人安慰过他。因为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内疚,他提起当年的事时声音那么平静,甚至连叹气都不曾有过。
可她明白,说不出口的伤痛和内疚才是真的痛彻心扉,在那样沉重而压抑的情绪面前,语言早已苍白无力,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哪怕说上千万句“对不起”,哪怕对这世上所有人说“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又如何,当年的事早已无法挽回,甚至找不到补救的措施,只能任由内疚在心底积蓄膨胀,逐渐填满胸臆,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撕裂般的疼。
她自己背负着这样的内疚过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他心中的苦?
简瞳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官行漠突然转回身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幽黑双眸寂若深潭,沉静得不见丝毫情绪,却又像有着洞彻人心的魔力,简瞳并不心虚,可那种所有心思无从遁形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盯着简瞳看了足有一分钟,官行漠才突然问她,“你吃饱了吗?”
“……”他要骂她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吗?
简瞳有些泄气,可事实证明,她想得太多了,见她没有反应,官行漠就径自做了决定,拿了车钥匙朝门口走,“我请你吃宵夜。”
可他们才刚吃过晚饭回来!
老板大人的决定,简瞳不敢反驳,跟在他身后出门,她还在猜测他的意思,他是……嫌她话多,要拿吃的堵住她的嘴,还是想感谢她的安慰呢?
又或者,他就是单纯地想找个人陪他在外面走走。
上车之后,简瞳觉得最后一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
因为他并不急着开车,沉默了半分钟,突然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别人我大伯做了什么?”
简瞳愣了愣,“……我猜的。”
她并没跟谁打听过,只是觉得,那样会把他逼到别无选择的事情,他当时可能根本无法说出口,等冷静下来,就已经出了官子航发烧烧坏脑袋的事,因为内疚,官行漠就更是什么都不能说,免得让官子航的人生雪上加霜。
略点点头,官行漠并没问她是如何猜的,只是声音淡漠地开口,“别人都说,我不说是因为没什么可说,他根本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我会杀人是因为我丧心病狂。”
别人?哪个别人?
这话甚至传到了官行漠耳朵里,是不是说的时候,也根本就没避讳他?
哪怕是他年纪还小,并没掌管公司的时候,A市又有几个人敢在官家少爷面前放肆?就算对方真的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官家在全国的影响力先不必说,可在A市,官家绝对是可以只手遮天的第一大家族,只要官家当时的主事人一个禁令,还有谁敢对当年命案乱嚼舌根?
简瞳甚至怀疑,这个别人说的根本就是官家自己人。
她不了解官家的情况,昨晚刚听说当年出事之后他就被关进精神病院,她还只是觉得这处理方式太过简单粗暴欠妥当,要不是官行漠内心足够强大,那么小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要被毁了。
现在她突然觉得,根本不是官家当时的决策人太草包太废物,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而是他根本就懒得想!联想到今晚官家人出现,官行漠一个字都懒得说,还有客厅中那压抑而诡异的气氛,简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其实在绝大多数时间里,简瞳都是温柔好脾气,现在却又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有很多话想说,偏偏官行漠突然转过头来,“不许说话。”
“……”简瞳及时抿紧唇,那么多话已经涌到嘴边偏偏又不能说,让她有种气球被吹到极限,马上就要爆炸的感觉。
官行漠还是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睨着她看的眼神,显得高深莫测。
恶劣吗?他自己也觉得确实如此。可她在为他打抱不平。
她现在不能说话憋得越厉害,就说明她心里越为他气愤为他不平,他确实恶劣,他就是想看到这样的情绪清楚地浮现在她脸上。
他其实不需要别人的安慰,甚至连别人的理解都不需要,他向来是我行我素的一个人,没去考虑这样过得好或不好,总之,他习惯了。
他也习惯了官家人的鄙夷和外人的敬畏,简瞳的反应让他觉得陌生,就像晚饭时,在餐厅门口听到“两位”二字时的感觉一样,他还是说不出喜欢或是厌恶,只是觉得不习惯。
也或者,他已经开始习惯了,因为他竟然会恶劣地制止她说话,就想看那样让他陌生的反应,在她脸上多停留一会儿。
简瞳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看着窗外那一排饭店,她头大得不得了,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现在再吃东西,简直是找死。
还好官行漠大发慈悲,并没停车,车子在路上兜了几个圈,最后停到帝业大厦附近。
车一停稳,简瞳就立即冲下车,用力地深呼吸。零下二十多度的冷寒空气侵入肺部,让她冷静了许多。官行漠不让她开口,她就只好拼命转移心思,不再去想那些气得她快内伤的事情。
四处看看,这里是A市的金融中心,附近写字楼林立,与高收入挂钩的,是高强度的工作,就像现在,回身望去,哪怕是在大年初一的晚上,每栋大楼也还是亮着不少的灯,有无数苦命人在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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