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已经这样久了。
果然引来旁人的羡慕,她这才摸出手机,笑道:“不好意思,先接个电话,回来再接受审问。”
小巧的手机一直在掌心里振动,避开了服务生,林诺看着上面闪烁着的名字,停了两秒,才慢慢接起来。
她笑了笑,说:“正和同事说起你呢。”
徐止安静默了一下,才低低地“哦”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在听筒中消散开来。
她问:“是不是又在加班?”
“没有。”他似乎有些疲惫,“设计稿昨天就完成了。”
她沉吟:“大半个月啊,真辛苦。”原来,他们足足二十多天没有联系过。
感情是怎样开始,又是怎样由炙热浓烈归于平淡?
时间并非利器而似一把钝刀,慢慢地一下一下,在尚未察觉之前便已割开所有的联系,恐怕唯一的好处便是,割裂的同时让人觉不出凌迟的疼痛。
最后,徐止安还是约了林诺出来见面。
其实应该早有了预感,所以连玩兴也陡然消失了,当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饭桌上的人依旧谈笑风生,有人抽烟,所以头顶上空盘旋着淡淡的雾。
她拿了东西只说要走,众人当她临阵脱逃,哪里肯轻易放过。
最终实在躲不过,她只好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的初吻是在学校小树林里,并没有多浪漫,因为很快就被我的一个任课老师撞见。”
有人不甘心地问:“所以呢?”
“所以……”她想了想,微微一笑,“戛然而止喽。”眼神轻轻流转,似是真的不无惋惜。
终究还是给她混过了关,又喝了两杯啤酒算是赔罪,这才溜出饭店。
月色相当好,就像四年前的那晚一样,亮得近乎洁白。那时她靠在他的怀里,以为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然而事实上,隔了这么多年,她确实没有忘,一切都历历在目,包括当时散着步的老师花白的头发,以及他微微尴尬的神色。
如同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那时的她也想到了天长地久,并且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是这般笃定的。
可是,现在已经知道,曾经的愿望真的就像童话一般,很难在现实之中上演。
然而,当与徐止安面对面坐下来,听到那一句分手,林诺心里还是不可遏制地痛了一下,她抬起眼睛看他,距离不过十多厘米,却从那张脸上找不到一丝悲伤和惋惜,遍寻不着。
他平静、淡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徐止安。
也正因为他是徐止安,所以不能接受不完整的东西,更何况是一颗心。
拖了这些日子,几乎已经可以算是足够久了,他终究还是考虑清楚,所以才会坐在这里冷静地提出这样的话题。
他说:“林诺,就这样吧。”
茶室里香气袅然,他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颤了又颤,乌黑的眼睛直直望向自己,心里最为坚硬的一块似乎忽然裂开了一块。
终究还是不能心硬到底,还是不得不向多年来付出的感情妥协,他顿了顿,才又说:“现在的我们,还是分开吧。”他不知她注意到没有,他在分手之前加了时间条件。
原本认为这句多余,可还是没能忍住说了出来。毕竟,她是之前二十年来第一个让他交付出感情的女孩子。
林诺慢慢垂下眼睛,心下除了疼痛,便是愧疚。
半晌,她才抬起脸来,动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没办法再去挽回什么,她了解他,如同了解自己。
况且,现在的她,根本早已失了说话的立场。
于是,只能眼看着他将一只不大不小的盒子推到自己面前,不用打开去看,已经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
原来,早在那时,她已经把他与江允正放在了一起。
当晚林母推开门,意外地“咦”了声,说:“怎么这么香?”
林诺趴在书桌上,不抬头。林母又问:“你用香水了?”
她低低应一声,双手置于桌上,捏在手中的那只玻璃瓶,光滑,崭新如初。
许思思最近正在准备考研,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出了校门才知道自己所学少得可怜。周遭学历高过她的有很多,失恋之后又无端端添了许多斗志,因此此时复习起来,比在学校读书时不知认真多少。
听到林诺的事,她多少也有些唏嘘:“其实徐止安也算不错了,况且这样的人,将来很可能出人头地的。”
林诺低头翻着她的书本,轻轻道:“我不在乎这个。”
“我知道。”许思思一把按住她的手,又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呢?
恐怕都以为她就这样与江允正在一起了吧。大概连徐止安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当机立断地与她分了手。
许思思的手温热柔软,覆在她的手背上,令她没办法翻动书页。她这才抬起头,半扬着眉毛:“单身的日子不好吗?现在开始,我们做伴。”
她虽在笑着,许思思却由衷觉得心疼,几个月前又有谁能想到林诺的脸上竟也会露出这种心事重重的笑容,仿佛有千钧重,将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她压进暗处的深渊。
林诺的这种悄无声息的变化,终于还是被江允正察觉了。
其实自那晚之后,他就没有再主动找过她。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来缓冲,所以他给她足够的余地去思考。
只是,那天有些话说出来之后,连他自己也不免懊悔,总觉得过于急躁,甚至显得有些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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