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安没让副将送她,“闵徳,你留下,我有事交与你。”
“是。”
两人刚出营帐,罗安便靠了过来,“主子,属下选了西边僻静的两处营帐,夜里行事方便。”
“嗯,你安排着就是。”
罗安领着宋幼清就往西边走,却不想营帐外早有一人等候,“侧妃娘娘。”
宋幼清脚步一顿,略有防备,她四下瞧了一眼,“军师知道我的身份?”
陈司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陈某有幸见过侧妃娘娘画像。”
“方才是我唐突了,军师不要放在心上。”宋幼清如今瞧着,越瞧越觉得不像,也不知自己先前是怎么想的,竟会觉得他是李承珺。
“娘娘严重了,陈某知晓娘娘思念至极,难免会……”
“军师若是与我来说这些,那便不必了,若是军师能告知一二李承珺在何处,我想我应当更有兴致听下去。”
陈司佑深吸了一口气,“娘娘,王爷已身死,节——”
“呵。”
宋幼清这一声震慑得陈司佑不敢再说话。
“军师事务繁忙,我二人也不做打扰了,罗安,我们走。”
陈司佑躬身,“娘娘好生歇息。”
两人走远了些罗安才道:“主子,那个姓陈的……”
“你盯紧着他,瞧瞧他有什么异样,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与我禀报。”
“主子,那你怎么办?”如今她身边只此他一人,他若是去查探,那她便只一人了。
“我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宋幼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那陈司佑也不简单,他与李承珺之间定是有什么联系,到时候可别被人摆了一道,你年纪小,还需要历练,多去外头瞧瞧人心有多么险恶。”
罗安一噎,别家的主子怕不是都叮嘱小心行事,莫要被人诓骗,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要人多瞧瞧人心是多险恶的。
当真是那位桀骜不驯的镇北大将军,果真非同一般啊。
……
而后几个时辰,宋幼清待在营帐内并未出来,一来她不好随意走动,二来,她忙着整顿兵器,根本抽不出空来。
军营就是这个好,想要什么弓都有,但为了选一把得心应手的,还是费了不少工夫。
她将每一支箭的箭镞都磨得锃亮尖锐,别说能直接射死人了,射穿三层铠甲都不是问题。
直至夜幕,宋幼清还在磨着箭头,一丝不苟。
谢常安入营帐之时便瞧见满地的箭,她右手边整整齐齐摆着一捆,百支有余。
“容公子准备那么多箭做什么?”有了白日的教训,谢常安哪里还敢称“娘娘”。
“不是要拦截李驿昀吗?我这人费箭。”
宋幼清并不是敷衍,别人一射一箭,她都是三箭齐发,能不费吗?
谢常安眼眸微沉,“你亲自去?不是说你派人去吗?”
宋幼清好整以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人?”
谢常安无言以对。
他望着宋幼清一言不发,宋幼清磨箭的手法老练,像是一个长年握弓之人,磨箭他从来都是安排人磨的,这事儿可是极费工夫,磨偏了分毫都不可。
谢常安有些不放心,“我派一些人跟着你。”
“不必。”宋幼清也不是真是与他客气,在她看来,带着人着实有些累赘了,“你就能保证派给我的人中没有李驿昀的人?”
宋幼清将箭都收在箭囊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人留着你自己用吧。”
百余支箭收捆一处,根本不轻,她身子不必往日,这些箭还是有些为难她了,等等还得费些劲儿。
不过她表面不敢流露分毫,“谢将军请回吧,我还得先休憩一番,等等还请将军于亥时派个人唤我一声。”
她如今只要一睡下去,就沉得要命,根本醒不来,但夜里行事,她又不得不先养精蓄锐。
“好。”谢常安也没多问罗安去了何处,随声应下了,“那你早些歇息吧,路上小心些。”
“嗯。”宋幼清将弓箭藏于床榻下,“谢将军慢走,不送了。”
谢常安许久才收回目光,不知可是他错觉,他总觉得如今的宋幼清与他在京城见到时有些许不用,军营中的她总有一股子慵懒之意,骨子里却又不容侵犯的威严疏离,让人难以忽视。
如今见着的……似乎才是真的她。
宋幼清见着谢常安走了,这才褪了外衫躲进榻中,边关比不得京城,夜里没有炭,没有汤婆子,营帘也避不得寒风,被褥更是单薄得不像话,即便她将整个脑袋缩在被中,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但阴寒终究抵不过困意,磨了几个时辰的箭,她还是累得睡了过去。
呼气声愈渐平稳,就连营帐外的风声也和缓了些许。
于此时,营帘被掀开,一道身影款款走来,他掖了掖被角,触到她肌肤之时,微微一颤。
“怎么这么冷?”他心疼地将她的手攥入手中,掀开布衾,和衣而躺。
身边之人察觉到了一股暖意,一溜烟儿地翻了个身,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
本以为她会惊醒,却不想她舒适地呢喃了几声,缩在他怀里睡得更沉了,看样子当真累着了。
“你这戒备心还真是……”他不由失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我今日可是来见你了,你昨夜的那些话可就做不得数了,你可知……我昨夜被你气得一夜未睡。”
“哼,还想改嫁。”他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别说这辈子了,下辈子你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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