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触摸,他从未想象过会出自这双手,出自这个人。
太真实,就要不能呼吸。
「陌谦。」
第三次的呼唤,好接近。
易陌谦忍受不住心底的渴望,再没有犹豫,他奋力地在朦胧的神智中掀动眼脸。
一丝晕黄的灯光透进。
模糊变清明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易陌谦清楚地听见自己狂跳的心脏,就要撞破胸膛。
他抬眸,对上了一双如黑潭的瞳。
如五年前,如他们初见,丝毫未变。
「呵……」扬起唇角,他淡淡地笑了。
如果这是梦,就让他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
虽然曾经想过他们两个再度见面会是怎么样的景象,但是在无数种不同的仿真状况里,还是独独缺了这一种。
易陌谦在看到他之后笑了,接着抓住了他的衣服,就在他对那笑容和举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很快地沉入梦乡。
即使他想动作,也因为他抓得太紧,而且硬是挣脱可能会吵到他,所以他只好坐在床沿;又由于坐了太久,肌肉僵硬疲累,他干脆躺了下来。
才一卧上柔软的双人床被,易陌谦就本能地朝他靠近,拿他的手臂当枕头,埋进他的颈间,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他几乎要以为他根本是清醒着,可是平稳的吐息又显示了他的沉睡。
他没有拒绝暧昧的亲昵,只是很惊讶他这种依赖性极强的行为表示。
这么没防备。想到他或许也对别人这么做过,心里顿时有些闷气。
嗅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他不赞同地皱起眉,随后又很快地想到,他已经不是当时会张牙舞爪的小毛头了。
裴擢睇视着易陌谦垂落在他胸前的黑发,修长的手指轻缓地卷上那不太长,却十分柔细的发丝。洗发精的香味扩散在空气当中,搅乱了他的心思。
瞅着那安睡的面容,他细细地回忆着。俊秀斯文,长长的睫遮住了那清澈的眸瞳,直挺的鼻梁下是不轻易妥协的唇形,然后是干净的下巴。
跟五年前有些不同,跟五年来在梦里看到的也不同,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他好象也长高了一点,壮了一些,不再是只看的到骨头的野孩子。
即使刚刚在笑,他的眉间却仍是有绉折,宛若时常皱眉刻下的痕迹,裴擢抬手,想也没想地轻压住那纠结,然后看它缓缓松开那抹忧郁。
仰躺在床上,他移动视线看着这房里的一切。
一模一样。
连一个小摆饰都没有不同。
当他知道易陌谦搬进他之前的住所时,他真的愣住了,他没有去探讨他这么做的理由,因为那对他来说太过奢侈。
这一觉过后,他就会被易陌谦判刑,而,他没想过他会原谅。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他还是……怀中的人动了一下,裴擢表情仍然冷淡依旧,但是在眼底深处,却有着一丝丝的温柔,轻轻地荡漾其中。
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太一样,但这可是他第二次让易陌谦抱着入睡。
环抱住怀里有些成长的结实身躯,他合上眼。
好温暖,好舒服,好近。
***
再次有意识,是因为手腕有点痛。
裴擢一扭动,就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没办法随心所欲,那种被困住的感受极其不自然与怪异,他一惊,很快地迫使自己清醒。
张开眼,他看到易陌谦站在他面前,似乎刚沐浴过,头发微湿,身上的衣服也换成轻便的薄衫。
顺着他冷冷的视线往下瞧,裴擢错愕地怔住。
他被绑住了!
手腕上缠绕死紧的麻绳,宣告了他类似囚犯的不幸遭遇。
裴擢立刻坐起身,随着动作而响起的铁链碰撞声有些刺耳,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左脚拖着一条银色锁链,上面有一把小锁,一直接到床头的铁柱。
难以置信!
「你做什么?」裴擢抬头问着眼前的人,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易陌谦没有说话,只是将掌心对着他摊开,有一把小钥匙在他手中。
「你……」
裴擢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将钥匙往后一扔:「这样你就跑不掉了。」这是最卑鄙,也是最简单迅速的方法。易陌谦冷笑。
裴擢沉下脸。「这一点都不有趣。」
「呵……」易陌谦坐上旁边的沙发,交叠起修长的双腿。「五年前你不告而别时,怎么没这样觉得?」支起额,他凛冽的语气跟微笑成极度反比。
裴擢一顿,闭了闭眼。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比起这小小的恶作剧,他的离去称的上是罪大恶极。
「这件事,我……」纵使他会原谅他的机会可能等于零,他仍是欠他一句道歉。
「我不想听你解释。」易陌谦冰冷地打断他未出口的话语,「就算你现在再跟我多说些什么,时间也不会倒流,我对你的信任更不会随着几句歉语就找回来。」他瞇起眼。
裴擢沉默了。他不要他辩解,那他就不会再说。
凝结的空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沉重的呼吸声围绕着彼此,一分钟彷佛一世纪。
易陌谦却突然笑了。
「你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吗?」他等了五年,不是要他的无言以对。
裴擢凝视着他,只是一语不发。
易陌谦轻轻地偏过头看着床头的灯,良久良久,他淡淡地启唇:「这几年你都在哪里?」他问,声音好远。
「……我去了很多国家……跟着摄影队。」裴擢回答,垂首看向自己被捆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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