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才到那天，沈就再没跟沈在歌提过带她回去。
直到他要走前一日，他又来找她。
谢允川对沈霄格外殷勤，端茶送水，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沈霄的脸色稍好了些，又问了他几句别的事情，他一一回答，沈霄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
沈在歌回来的时候，看见俩人坐院里喝茶还挺诧异。她还在同沈霄置气，鼓鼓囊囊喊了声：“爹。”
沈霄点了点头，问：“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干什么？”沈在歌故作不知。
“跟我回宸州。”
沈在歌问他：“爹为什么非要带我回去？”
“听说你在淳州过得不开心。”
“爹当初听说谢允川不错，就非要我嫁给他。我嫁也嫁了，如今你又一句听说就要带我回淳州。爹听说我过得不开心，可否问过我是否开心？”沈在歌有些许委屈：“我在淳州过得很好，如爹所愿，谢允川很不错，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公公婆婆待我也十分好。我不回去了。”
她怎么会不想回去呢？
那是她的家。
但她不喜欢父亲对待她的方式，随意发配，就跟对待一件没有感情的物品。今日只要他稍稍问她一句，可否愿意跟他回家，她立马就能屁颠屁颠地收拾东西。他偏要如此高高在上，摆弄他父亲的权威，让沈在歌心底一片寒凉。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父女俩关系很亲密，会凑在一起说心里话，他还会把她举得高高的，让她去摘树上她最喜欢的花。
他也曾给予她自由和平等。
沈在歌吸了吸鼻子，拖过谢允川，挽住他的胳膊对沈霄说道：“爹，我这辈子认定谢允川，我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谢允川：“……”
他不愿意啊！
“你在跟我斗气？”沈霄拔高了音量。
沈在歌毫不相让：“我感激父亲给我挑选如意郎君还来不及，同你置什么气？”
两人剑拔弩张，犹如针尖对麦芒，夹在中间的谢允川不由悔恨，好端端地做什么要装孝顺女婿？他笑着打圆场，对沈在歌说：“你出嫁后两个多月都没回去过，岳父岳母定然十分想念你。不如，我去帮你收拾东西，你和岳父好好谈谈？”
他脚底抹油，就要赶紧溜。
“给我回来！”沈在歌中气十足地吼了声，吓得谢允川一个哆嗦，又巴巴回到她身旁。沈在歌笑吟吟地挽着他的胳膊，声音软了下去：“夫君真会说笑，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辈子不回娘家的大有人在，才两个月算什么。您说对吧？父亲。”
父女俩太熟悉，知道如此轻而易举地刺痛对方。
沈霄气得拂袖而去。
沈在歌冲他的背影做鬼脸，庆祝自己的胜利。谢允川望着老岳父的背影，心里苦啊，你为什么不坚持坚持？
沙场老兵岂能轻易言败？
眼看着沈霄的背影消失不见，沈在歌才收回目光，她扔下谢允川的胳膊，嫌弃地对他说：“刚才我说的话，你别当真啊。我就说着玩玩儿的。”
谢允川不求她把刚才的话当真，只问：“那以前的话还算数吗？”
“嗯？”
“就是三个月和离……”
“你还有没有人性！”沈在歌跳起来给了他一个爆栗：“当然不算数，你没看到我刚和我爹闹掰，和离了我上哪儿去？”
谢允川眼前一黑，快昏了：“说好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呢？”
“我是个女子，如假包换的小女子。”沈在歌拍了怕他的肩膀，又跟他商量：“反正你对西陵军的事情没兴趣。留着我以后还能帮你打点军务，你不亏，像我这么优秀的将领，百年难遇呐！”
可去你的吧，骗了他诚挚的感情，还要夺他的军权。
沈狗贼！
谢允川一直存着幻想，希望一夜醒来沈在歌改变主意，收拾东西跟沈霄走了。但他预想中的一幕始终没来，次日沈在歌和他一起去渡口送走沈霄。父女俩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直到沈霄乘的大船消失在江面，沈在歌眼中才流露出些许感伤。
谢允川比她更感伤——毕竟他连酒席在哪里订都想好了。
————
谢允和最近颇为无聊，父亲忙着接待颖王，没功夫搭理她。母亲呢，又好同她说教，张口就是要她约着些性子，闭口就是不然以后嫁出去会被欺负。
好笑，沈在歌狂成那样，她爹娘都好生地顾看她，生怕怠慢，她怕什么哟？
荣家人还敢欺负她不成？
她闲得不行，打算去找荣娇娇逛街。颠颠地跑到门口，正好撞见徐震买了许多药材走进门来，那怒火，腾腾而起。她改变主意，冷哼了声，拦到徐震面前，问她：“你叫蝶儿？”
徐震抬目一望，见是谢允和，心底一个咯噔——冤家路窄。
他点了点头。
谢允和还惦记着她给自己下了许多毒药，害得她上吐下泻差点没命。此仇不报非君子！
虽然爹娘明令禁止，不准她再去找沈在歌的茬，可没说不许她招惹沈在歌的丫鬟啊。新仇旧账就都算在她身上吧。
“跟我来。”谢允和说。
徐震犹豫了下，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谢允和剜了他一眼：“让你来你就来，少废话。”
她转身就走，徐震迟疑片刻，只能跟上。
他惴惴不安，思索着要是谢允和对他发难，他能不能还手？要是不还手，被她欺负坏了怎么办？要是还手，惊动了谢容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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