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泛起蟹壳青,小喜鹊就孔武有力地把韶乐从被窝里扒拉出来。
今日是书院开课的第一天,万万迟到不得。
韶乐犹在梦中,捧着碗热腾腾的粳米粥,坐在绣墩上打盹。点着脑袋,脸上的软肉一荡一荡,跟小鸡啄米似的,还时不时打两个哈欠。
小喜鹊刚替她收拾完书包袋子,又去往竹篮盒子里填装笔墨纸砚。瞥见她脸色恹恹,红唇高高嘟着,无奈地摇摇头。
昨晚整整一宿,韶乐都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马上就要和七姐姐在同一屋檐下念书,她就心慌慌。
没睡饱又早起,精神更不佳,迷迷瞪瞪地跟在小喜鹊身后,走个路都一步三晃。
“公主,这书院分经史和军武两大课,另也有琴艺丹青礼仪等修习课,今日咱们只修上午的经史课,下午的军武课因只对哥儿们开放,您就不必去了。”
韶乐点头敷衍,嘴巴张圆,又是一个哈欠。视线里突然闯进一熟悉的身影,她瞬间清醒大半。
是顾先生!
今天有他的课,可他却并不与她同路,反而顺着回廊拐走,离书堂越来越远。
“公主?”见韶乐停下,小喜鹊也止步。
“那儿是什么地方?”韶乐努努嘴。
小喜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好像是郭院首的书房。”
韶乐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大清早的,顾先生不去讲课,找院首做什么?
因书院规矩大,不许服侍的人进书堂。小喜鹊只能把书包袋子和竹篮盒递给她,见时辰不早,忙催道:“公主快先进去吧,迟了可是要挨罚的。”
韶乐最后看了眼拐角,接过东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每走一步都要重新为自己鼓劲。
没问题的,只要不主动招惹七姐姐,离她远远的,她就没法子寻衅。既然已经答应皇祖母,就一定要好好念书,不能叫她老人家失望。
接连深吸几口大气,才稳住颤抖的手去推门。
原以为,云麓书院能被称为天下第一书院,其门下就读的学生怎么说也该过百人,不想推门一看,十个不到。
且除去一肤色偏黑的姑娘外,其余人则都在杏芳宴上打过照面。六哥哥、七姐姐、外加裴家四兄妹。
韶乐眼皮不禁抽了一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喜鹊把这戏称为“裴家的后花园”。
堂内摆设虽不比宫里金碧辉煌,却胜在雅致。桌椅案台为红木所制,四面垂着茶白纱幔,檐下还挂着玉铃铛。风一吹,纱幔和着叮咚声翩舞。
窗外湘妃竹环绕,屋里有玉兰散出幽香,书声朗朗,墨香淡淡,无需刻意在墙上装点字画,亦有书卷气扑面而来。
韶乐环顾一圈,又遇上那个千古难题:她坐哪?
萧谦和裴泽坐在最前面一排,正提笔认真写字。两位皆是眉目俊逸,身姿挺拔,只不过萧谦更温和,裴泽则偏冷峻。
双生子裴润和裴淳坐在最末,两人交头嬉笑,也不知在说什么。
中间坐着三位姑娘。从左到右依次为敦仪、裴蓉、李静姝。
敦仪和裴蓉聊得正欢,李静姝则刻意跳过一个席位,靠窗而坐,背对她们,自顾自捧脸看窗外风景,似乎心情不大好。
韶乐吞了口唾沫,慢腾腾地朝李静姝身边的空位蹭去。
屁股刚坐下就有人戳她后背,回身一看,正对上裴淳贼兮兮的笑脸:“九妹妹早啊。”
韶乐分不清他们俩谁是谁,便囫囵喊道:“表哥早。”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裴淳心里舒坦,一旁的裴润急了,凑过来怪她偏心,非要她重新喊自己一遍。
越嚷越大声,裴泽几次咳嗽提醒,他都不知收敛。韶乐被闹得没法子,只好赧然地又唤了声表哥。
“瞧九妹妹眼下这两团青,莫非昨夜睡得不好?”裴淳双手交叠在桌上,抿嘴细想。
忽而灵机一动,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这是我翻遍医书,呕心沥血多年才制成的药丸,甭管日后有什么天大的烦心事,只消一粒下肚,准保你能睡得死死的。”
裴润掩嘴哂笑:“对,保准能睡着,但不保准能不能睡醒。”
“啧!”裴淳拿胳膊肘捅他。
韶乐两眼弯弯,又不敢笑出声。
“等回头药效稳固了,我再拿给妹妹试。”裴淳把瓶子一丢,又掏出一瓶,扬起下巴贱兮兮道,“这才是我真正得意之作,名儿还没起好,暂且叫它雪肤花貌美颜膏!”
裴润伸手要摸,被他打回去。
“妹妹你别看它黑糊糊的一团,你只消日日睡前敷在脸上,一刻钟后拿清水洗净,不出一月,保准小脸比现在还水灵!”
裴淳双眼放光,殷切地盯着韶乐,好像她不要,他就会把她生吞了。
韶乐将信将疑地接下:“谢谢……表哥。”
裴淳大手一扬:“没事儿!以后妹妹的事,那就是我的事,妹妹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这小到风寒热症,大到跌打损伤,都有良药!”
眉毛挑高,仗义道:“有病,尽管找我。”
“……”
韶乐摇摇瓶子,揭开瓷盖小心嗅了一嗅,立马皱鼻。
嗯,还是留到夏天赶蚊子好了,应该很有用。
看着两位表哥讨好韶乐,而韶乐也被逗得眉开眼笑,敦仪跟吃了黄连一样不是滋味。
大表哥虽对她不冷不热,但至少在那野丫头来之前,那对孪生表哥一向只围着她转,现在他们俩竟连正眼都不看她,简直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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