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暖再次嘁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一样，笑得一脸的不屑：“装出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来，还真当自己双手不染鲜血？你敢保证你没有杀过我手下的暗卫吗？”
“杀过。”江清月点了点头，“我可从没否认过这个事情。况且如果这都算是卑鄙之事的话，那你做过的那些，又该叫什么？”
“我做过的事情？”徐风暖狰狞一笑，“我做过什么？”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难道还要我提醒你？”
徐风暖嘻嘻一声又笑了：“就算很多事情是我做的，但是那又如何？时过境迁，你们都没有证据了。我死不承认，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江清月在这房间内缓缓踱步，语调优哉游哉的：“你承认与否，和我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况且刺杀皇上这一条罪名就够你死上千次百次的了，其它的你承认与否，都无妨。”
徐风暖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随后，眼中迸发出了刻骨的恨意。
“正如你说，很多事情都是前尘往事不需要追究了，我也懒得多问。反正你这辈子，也只能活到这么大了，其余旁的，也就都算了。”
“说得冠冕堂皇的，你若是不想追究了，何必来这里见我！”徐风暖咬牙切齿，“你不就想从我嘴里撬话出来么？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什么话都别想从我嘴里套出来！”
“不不不，你想错了。”江清月轻轻摆了摆手指，“我来见你，单纯是为了让你看看我现在过得有多好，有多么的顺心遂意。你之前绞尽脑汁想害我，但是你失败了，失败得彻彻底底。”
徐风暖的情绪有些激动，身上的铁链再次响动了起来。
“你屡次三番想要害我，但是你都失败了，你现在沦为阶下囚，我却依然高高在上。徐风暖，这人啊，有的时候不得不信，报应是真的存在的。”
江清月说着说着，凑近了徐风暖，在她跟前两步处站定。
徐风暖看见了江清月脸上那种志得意满的笑容，那样的得意，那样的张狂，是明显的在耀武扬威！
徐风暖身子骤然前倾，却被铁链禁锢住，怎么都无法再靠近江清月一瞬。
“徐风暖，其实我有的时候是挺可怜你的。”江清月幽幽又道，“你殚精竭虑一辈子都在复仇，你的人生被报仇这两个字眼给填满，仿佛再也没有了旁的什么。甚至连你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在算计，我都替你觉得累。”
“你……”
“其实人生啊，可有太多值得享受的事情了。”江清月打断了徐风暖的话，自顾自地又道，“世间景色秀美，人情炙热。你看我每天无所事事，就吃喝玩乐，和自己喜欢的人谈情说爱，和几个朋友谈天说地，京城呆腻了就去天南海北地玩一玩，多好啊。”
说着，江清月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可能是现在的日子太好了，我觉得我的容颜都比两年前美了许多，可见越活越年轻这个事儿也是存在的。再看看你，现在弄成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报仇还失败了，你真的好可怜。”
“用不着你可怜我！”徐风暖瞪着江清月，“收起你那副小人得志的面孔来！”
江清月恍若没听见徐风暖的警告，接着又道：“对了，我有件事情还没告诉你，皇上前几天见到了他魂牵梦萦的人，欣喜万分，这几天心情相当不错。顾辞说要是照这么下去的话，皇上春秋鼎盛，可再活个十年八年的。”
徐风暖的眼睛慢慢瞠大，弥漫出滔天的恨意。
“九皇子现在也都好得很，那些朝堂之事他学得很好，以后肯定也会是个十分优秀的帝王。再加上前朝还有很多优秀的大臣辅佐他，盛天燕氏皇朝，可再传千秋万代……”
“闭嘴！”徐风暖厉声喝止了江清月的话，“你给我闭嘴！”
“我说的是实话啊，现在皇帝是广元帝，以后的皇帝是燕贺，再以后的皇帝也只能是广元帝的子子孙孙，和你们是没有关系的。你父贤王还可以青史留名，而你的名字，只会湮没于历史长河中，哪怕是留下，也是个为人唾弃的乱臣贼子的名名号，再没有其他。”
徐风暖的眼睛充血，愈发地红了起来。
江清月微笑着，欣赏着徐风暖逐渐撕裂的表情。
她在诛心。
徐风暖汲汲营营，就是为了害广元帝，为了让他断子绝孙，她要毁掉他最在意的江山。但是江清月偏偏告诉她，广元帝的江山好得很，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别说现在了，再传个千秋万世都没有问题，而这些话，恰恰是最让徐风暖难受的地方。
她听不得这些，她一听就会好恨，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因为这不光预示着她的美梦破灭，更意味着她前功尽弃，她前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她这一生，都在做无用功。
徐风暖瞪大眼，几乎目眦尽裂。
她张大嘴巴，面孔狰狞扭曲，喉间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嘶鸣，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徐风暖自己也知道，她失败了。但是这话由江清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对她而言还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徐风暖像是一只受伤的猛兽，疯狂地嘶叫，哀嚎不已。
空荡荡的牢房内，回荡着她一阵阵的哀嚎，撞击四壁，带来无穷无尽的回音。
牢房外边传来了狱卒试探的叫声：“郡主？”
“没事。”江清月扬声回答，“不用进来。”
“你师傅还去找我了，问我你的下落。”江清月倏然转了个话题，“你知道她是怎么称呼你的吗？孽徒，她叫你孽徒。看她的样子，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啊！”
徐风暖双目无神地看着地面，并未回答。
在偷师傅的宝贝的时候，她早便想到了，师傅一定会生气。
罢了，反正现如今她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一辈子汲汲营营，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徐风暖，你就是个失败者，你这一辈子，都是个笑话。”
“闭嘴！江清月，你给我闭嘴！我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来说！”
江清月笑得眼睛弯弯，眼神清澈无比，语调更是轻缓：“报仇不是你的错，无辜害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害人终将自害，徐风暖，你这个人，你这一生，都没有任何价值。或许一开始你被生下来，就是个错误，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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