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翻老账!”小蝶又检查一遍关好的房门,压低声音冲哥哥怒吼:“你来雍州的第一天就去王府行窃?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她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发着牢骚:“我早猜到你这一路游历,少不了到处‘借钱’,但你突发什么奇想?竟然去……哎呀,我算知道你——你的易容术真是一石二鸟,既觊觎我的药店,还逃避人家通缉!”
她喘了口气,厉色道:“你偷了什么?赶快送回去!我知道衙门的办事效率。他们巴不得早早结案。只要你把东西送回去,他们乐得把这事儿当无头公案,草草解决。”
“送不回去了。”小风吞吞吐吐地回答,“被我用完了。”
小蝶倒吸一口冷气:“用……完了?你、你偷了什么?”
“黑芭蕉。”
“黑——芭——蕉!”小蝶想尖叫,但终于忍住了,结果这一口气憋得她差点断气。“你要黑芭蕉干什么?”
小风吞吞吐吐地回答:“景公子说,你的病要用黑芭蕉。咱们店里没有,我就去王府的药材库里借了点。等咱们有了马上还他——谁想到他们这么小气,连这几天也等不了。”
小蝶狠狠在哥哥头上一敲:“我们这辈子也未必能搞到一撮黑芭蕉!难怪我觉得醒来时,身上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小风连连点头:“白地莲、黄罗汉、黑芭蕉、紫门莛、银筱叶、绿丹菘、红水淞。”
“就这些?”小蝶看到哥哥肯定的眼神,跺着脚叫起来:“哥哥,你上当了!黑芭蕉一定要用六环香做药引,没有六环香,它的药性根本发挥不出来。我早就觉得那个景渊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他竟然陷害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小风被她说得有些心虚,喃喃分辩道:“陷害我们能有什么好处?他也只是听到的偏方。再说,你不是好起来了?”
小蝶摇摇头,极力想也没有头绪:“那个人一定不简单!一定!”
他们双臂环胸相对沉默。小蝶终于也想出一石二鸟的好主意:“你这几天不要抛头露面。我们就说周大夫辛劳过度,需要休息。”
“药店怎么办?”
“不是还有我吗?”
“你行吗?”
小蝶用力抛给哥哥一个大白眼:“你以为这药店是谁开的?你乖乖在后院闭门思过吧!”说罢,她理直气壮地看诊去了。
午后的清风扫过小蝶微润的眉梢,并没有带给她轻松的感觉。
她默默和面前这个大叔对视,心底深处感叹了一句:世界真的不一样了。
她终于大言不惭地坐回她曾经的专座。然而,她再也不是那个令人仰慕的医生——虽然除了外衣和发型,她没有改变。
等着求医的人默默排着队。队首这个大叔,和她已经对视了三刻。没人主动和小蝶说什么。她的脊背和手心在他们不信任的目光中湿润。
“咳、咳!”小蝶清清嗓子,“这位大叔,看你的脸色微白,似乎是轻度的畏风病。”那长相愚钝的大叔呵呵一笑:“周姑娘,你想学你哥哥?这看病可不是小姑娘办家家酒。别胡闹了!”
谁胡闹了?小蝶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偏头去看后面那位大哥。“这位大哥,你的样子……”
人家连话都不让她说完,拧着眉头打断:“周姑娘,你哥哥什么时候来?”
小蝶还没回答,就听到人群发出欢呼:“周大夫来了!周大夫来了!”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小风从大门走了进来。显然他听说了药店的尴尬局面,望向小蝶时带着一脸装出来的无比遗憾的样子。
“周大夫,你的身体不要紧吗?”热情善良的群众们问。
“我是神医,怎么会被小病摧垮?更何况,还有这么多需要我的人。”小风大义凛然向人群挥手,说:“大家保持良好的秩序,我很快回来。小蝶,我有点事情跟你说……小蝶!”
小蝶已经离开了座位,怒气冲冲奔后院去了。
“小蝶?”小风一边敲门,一边透过窗纸上的小洞偷看:他妹妹似乎躲到屏风后面生闷气,刚好看不到。不过她怨恨的声音传出来,把门板震得喀啦啦直响:“走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我的人生被你毁了!”
“有那么严重吗?”门没有闩上,小风径自进屋绕过屏风,来到妹妹床边。小蝶早抱着枕头严阵以待,小风才露面就被结结实实砸了一通。“你把我所有的乐趣都夺走了。你走!把我的生活还给我!”
“唉呀唉呀!”小风夺过枕头扔到一边,好言安慰:“妹妹,我知道你最近很无聊。我面壁思过的短短时间里,想到一个很美妙的计划。想不想听?”
小蝶擦了擦眼泪,闷声闷气问:“是什么?”
“咳咳。”小风清清嗓子,面部显出比较正经的表情,缓缓地说:“妹妹,你真诚的关心和智慧的提醒,让我意识到自己在犯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我实在不应该仗着自己有一点点的小本事以身涉险,更不应该整天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妄想从恢恢的天网中逃脱。最最不应该的,就是不该让你受到连累……”
“稍等。”小蝶打个手势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问:“请你告诉我,抒情已结束,接下来的一句就是主题。”
“你说的完全没错。详情如下。”小风把妹妹按在椅子上,又是一声欷歔:“我答应过你,凡事要考虑到你的感受。于是,我从你的角度重新审视了雍州——这里是我们兄妹创造历史的地方。然而历史总要被一页一页翻过去,畏风病也是如此。它本来是个神秘的怪病,现在有了名字,有了治疗方法——它的历史使命差不多结束,已经不能满足我们的探索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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