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的是第一次吃咸的凉糕，冰冰的，滑滑的，溜进嘴里，还带着淡淡的蛋香。
“喏，张嘴，把这块吃完。”她用剩下那一口凉糕碰碰他的嘴唇。
沈宴慎这会没多想就叼进嘴。
他吃完那块，纳兰长燃果然依言起身，走回桌前，继续边看书边吃那盘五颜六色的凉糕。
她吃东西没有多余的声音，可偏偏这样，沈宴慎反而更加不能集中注意力。
“你要吃吗？”纳兰长燃见他过来，把面前的盘子往他那边推推。
“哪些是咸的？”沈宴慎晚膳都没怎么吃，主要是他口味一向清淡，从前在府中，吃食习惯养成那样，这会叫他接受那些大油大荤的菜式，确实不容易，所以，他都只是勉强吃了点。
纳兰长燃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他居然还真吃，她古怪地看他一眼，道，“都是咸的。”
沈宴慎大惊，“你不是喜欢甜的么？”
“喜欢就须天天吃？”她喝口茶润润，又捻另一块。
沈宴慎一时无言，拿了块与方才不同颜色、形状的凉糕吃了口，想起些事，问，“你与那柳如是可是有过节？”
今日领罚的两人，风泠是在纳兰长燃嫁过来之后才认识的，自是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便与她结下怨，想来只是个受连累的。至于这柳如是，约莫才是真正的目标。
纳兰长燃不语。
他继续推测，“因为她与你喜欢同一人？”
“不是。”纳兰长燃回答得果断，“若我喜欢他，为何要嫁与你？”
这个他当是不知晓。
无话可说，他便学着她的样子边看边吃，倒也惬意地有些奇怪。
漱完口，她脱剩了件薄薄的里衣就爬上床榻，也不问沈宴慎今晚睡哪。
这架她自有了自己的宫殿便打下的红花梨木床，无论是设计还是床身的浮雕，都比沈宴慎寝房的好上不知多少倍，再铺上纯白的丝被，人间极致的享受不过如此。
嫁到沈国公府，也还真是委屈她了。
檀香把事情料理完便退下，也没告诉沈宴慎今晚要到哪里去歇息，他远远见她只睡了半边床榻，兀自静立了半晌，还是脱了外衣上床。
可才一坐下去他就感觉到了，这床软得简直过分。
他放轻了动作，只堪堪贴着床沿睡下。
纳兰长燃闭着眼睛，脸朝向他这边，也不知道睡了没睡，她一掌处的地方，还叠着一床被子。
沈宴慎轻轻提起，拿过来，明白他今晚是该睡在何处。
明明是很舒适的入睡环境，可他就是睡不着，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睡相恬静，时而呛得他冒火，时而又俏皮古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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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慎不记得昨夜他是何时睡着的，睁眼的时候，还是昨夜躺下时的姿势，但眼前的人早就不见了。
他起身走出去，纳兰长燃正修剪着那一地的盆盆罐罐。
“早膳我让檀香热着，你若饿了便唤她传。”她认得出他的脚步声，故头也没回便同他说。
沈宴慎嗯了声，又道，“过几日布施的米，我已经让人今日放入粮仓。”
纳兰长燃放下剪子，转身走到他身旁，“银两够吗？”
“不够又如何？用你的？”沈宴慎调笑着，“你一月的月钱有多少？又或者，你有何其他不能明说的买卖？”
“本宫不懂驸马说的什么话。”
这会，沈宴慎倒是发现了点乐趣。
三日后，沈国公府门外，接连支起了好几个摊子。
苏心兰早累得坐到边上歇息，檀香还在一旁摇着蒲扇，不断来回地给正在施粥的纳兰长燃扇风。
两边，则是进进出出的下人。
沈国公见状，连连摇头道苏心兰身体太差，这才多久便累成这般，说完，又转头去夸奖纳兰长燃能吃苦。
时已至正午，这排起的队伍，还望不见头。
半个时辰后，沈国公也退到一边的歇息处，由府中的下人顶替着继续施粥。
虽说摊子都举着好几把大伞子，可这太阳，也不知是该说它赏脸好还是坏事好，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挂在沈国公府上方，愣是把旁边零星的云给照得不见了踪影，留下热烘烘的光，烫着这满地的人。
纳兰长燃终也是熬不住，退到沈国公旁边的位置灌了一大碗的凉水，才缓过来些。
施粥从前她是见过不少，但真正做，还是头一回，累的同时，更多的是比赚银两还要畅快的愉悦感。
看着看着，一回眼，她就发现了从人群中出来的纳兰长辄。
“兄长。”纳兰长燃惊喜地迎上去，沈国公见身旁的人跑了出去，这才顺着看过去，发现了不知何时来的纳兰长辄。
沈国公与苏心兰一对视，连忙起身，正欲向前行礼，纳兰长辄却朝两人淡笑着挥挥手，示意不必多礼。
沈宴慎远远看着，只礼貌地朝纳兰长辄点点头，便又继续低头施粥。
“兄长，你为何会来此处？”纳兰长燃随他一道往伞底站着的沈国公与苏心兰处走。
“无事，看书看得有些闷，便想来看看你。”纳兰长辄边道边笑着迎忍不住上来的夫妇二人。
“纳兰公子里面请——”沈国公做了个请的动作就想把纳兰长辄往府中引。
结果，这纳兰长辄看了下延绵不断的队伍，一时兴起，问，“不知沈国公，可否让我试试这施粥为何感？”
沈国公一顿，有些犹豫不决。
“沈国公放心，我当是只施粥，权作体验些新鲜事罢了。”纳兰长辄再三保证。
“那好吧，纳兰公子切莫热着，不然，臣不好向皇上交代。”
纳兰长辄应下，便朝沈宴慎那边过去。
“给你。”沈宴慎把手中那柄粥勺递给纳兰长辄。
纳兰长辄微笑着接过，“你为何不继续？”
沈宴慎眉眼一弯，脸上是极其放松的表情，看看一旁的纳兰长燃，又看回纳兰长辄道，“纳兰公子可以问问令妹，我为何不继续。”
纳兰长辄当真偏头看看纳兰长燃。
纳兰长燃脸一红，小声在他耳边道了几句，他随即爽朗地笑了几声，尔后，走到沈宴慎原来那位置，学着他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分派着。
“兄长我与你一同。”纳兰长燃接过一旁下人递来的粥勺，便与纳兰长辄并排站着，继续布施。
她已经做了一个时辰有余，早熟得不能再熟。
她低头盛完一碗，抬头正欲接另一个碗，可此番这人，趁着将碗交与她的同时，又偷偷夹了张纸条，随碗一同，塞入她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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