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车马场场面稍霁得到控制时, 林如雪的轿子也正巧赶到,荣锦带着锦衣卫护在她的轿前, 穿街而过的风微微吹起轿帘。林如雪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她抬手撩开绿轿一侧的轿帘, 透过小窗向外看去。
远远的她看到他站在高高的车辕上揽着紧紧抱住他的元玉瑶, 他的柳叶剑护在她的身前, 警醒的望着周遭的一切,强大, 凛然,是她记忆中最潇洒挺拔的样子。
蒋云熙也看到了她, 只在她掀开轿帘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她, 而后所有的喧嚣都远去, 所有的人物都淡化,这个世界忽然变得无声无色,只有她殷红如嫁衣的樱唇,只有她耳边溢彩流光的耳坠。
那是一个新娘该有的打扮吧。她掀开轿帘向外窥侧的目光让蒋云熙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即将走下喜轿的新娘。
自明月楼一别,她的这个样子蒋云熙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可是每一次都在惊惶的梦境中醒来。
崇禧皇帝的御驾离开朱雀街后就没走太远,崔沐雨快马赶回也不需一炷香的时间。当他再次来到牌坊前面时太平教徒造成的混乱已经被梅花内卫平息下来。
“大人。”荣锦看到翻身下马的崔沐雨两步就赶上前来, 看着出事的方向低声对他说道, “是冲着元玉瑶来的。”
这时绿轿中的林如雪也感觉轿子停了, 以为出了事要她临时下轿, 打开轿帘问道:“要我下来吗?”
轿帘掀开的那一刻崔沐雨看到她好整以暇的坐在里面, 既无慌张也不恐惧,娇媚的脸上仍旧和平常一样带着清灵的笑容。
崔沐雨自己都没意识到到这个时候他在心底沉沉的松了口气,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偏过脸去对荣锦道:“送她回去。”
荣锦颔首然后转过身朝林如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林三小姐您好好坐着吧,咱们这就走了。”
绿轿果然再次起轿,林如雪坐在里面从小窗的缝隙里向外刚好看到崔沐雨面向事发处的背影——清淡纤瘦,墨色长发散在肩后,这样看去似乎比之前又长高了一些,已经有了点挺拔的味道。
他长大了一定是天下最帅气英俊的男人,也必然是全天下女人都会为之疯狂的对象,难怪会有贵女非他不嫁,任由红颜辞镜青春空去。还好他有良心,过了那么多年还是娶了人家。
林如雪想着就笑叹一声,再好看也终究是别人的人,就算嫁给了他,他的钟情、温柔也不会给她,他命里终究会有那么一个女子在等着他,而那个女子绝不叫林如雪。
蒋云熙,终成过去。崔沐雨亦不过是个过客。
而她有点喜欢的人却也不比他们差,而且似乎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好。他会帮她,会救她,会保护她,比她前世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更令她安心也更令她心动。所以林如雪一定要抓住机会,可不能让他一不小心就从她的生命里溜走了。
崔沐雨信步走到车马场处,蒋云熙已经在安排梅花内卫清理现场处置尸首了。往日高傲跋扈的元玉瑶难得乖的像只小白兔,亦步亦趋的跟在蒋云熙身后,眼中露出喜悦的神色。
蒋云熙却并不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她身上,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指挥着梅花内卫处理现场善后。
绿衣锦衣卫在崔沐雨耳边说了几句话,崔沐雨停下来,负手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蒋云熙。
蒋云熙的目光微偏,看到崔沐雨后又撇开了视线,开口道:“崔千户,有何指教。”
崔沐雨没有任何开场白,目光扫过梅花内卫拖走的平民尸首,神情如故却目光凛然的直接问:“为什么到最后才出手?”
“这是京兆尹的事,我只是经过。”蒋云熙淡漠的说,“而且崔千户的绿轿在这里,何须我来多此一举。”
蒋云熙的态度很淡漠,淡漠的有些傲然,令他身后的内卫都捏了一把汗,那可是崔沐雨啊,皇上的表弟和小舅子,太后的亲侄子啊。
蒋云熙身边的内卫宁愿让他不顺心也不敢得罪崔沐雨,连忙笑着缓和气氛道:“幸好崔大人没在轿子里,方才那一阵说来也危险,虽说崔大人功夫了得可扰了大人也不好。”
蒋云熙面沉如水,目光横过来凉凉的看了一眼那个献殷勤的近身内卫。
那名左右逢源的内卫却浑然不觉,仍旧对崔沐雨陪笑道:“啊,听说崔大人与‘玉天仙’林三小姐的好事将近,恭喜大人了。”
蒋云熙忽而听到“玉天仙”三个字竟然犹如利锥刺心,眉心倏然蹙紧,脑中闪过的都是林如雪揭开轿帘的画面,她殷红的唇瓣,妩媚的眼睛,晃动的耳坠……
他抬起头忽然目光冷峻而复杂的望向身前的崔沐雨。
这时蒋云熙身后的元玉瑶不悦的开口道:“崔沐雨,云熙缉拿了这群太平教余孽就是大功一件,怎么,听你这意思还是嫌云熙出手晚了?既然锦衣卫也在附近,为什么锦衣卫不出手?难不成你们锦衣卫只会中饱私囊看顾着自己的女人不成?”
元玉瑶本来因为林如雪被皇上训斥心里就不痛快,这会见崔沐雨质问蒋云熙就更不痛快了,她也看到了锦衣卫绿轿里坐的是林如雪,当然要借此讽刺崔沐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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