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越往前走,妇人心里越犯嘀咕。
朝天峡山势巍峨,山路水道高低交错,多是羊肠小道,难走得很。
来时从山脚一路上行,明明只有一条狭窄栈道,附近不可能还有第二条小道,更不可能有竹林才是。
想到这里,妇人头皮发麻。
几缕寒凉夜风把刚才那股痴迷得上头劲儿吹散了少许。
入夜的深山老林里,忽然出现一名男子,俊美的犹如梦中人,还拉着自己回家……
嘶……不妙。
妇人手捏着柿子,想随时跑路,却不知她在答应和陆姓少年一起回家时,便成了猎物。
“到了,那间屋子便是在下居所。”
顺着少年的手指看去,前面有一处六角建筑,门楼处挂着两盏幽红的灯笼,将这一方山林映照的诡谲异常。
妇人杵在原地,双腿微颤。
她虽目不识丁,却也认得那六角建筑根本不是什么居所,而是祠堂。
什么梦中情郎,她恐怕是被山野的魑魅魍魉盯上,要被拐走办阴婚。
“我真傻,真的。”手中的篮筐不知何时掉在地上,里面的柿子洒落一地。妇人垂着眼皮,嘴角微微抽搐着。
“俺单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从不轻信他人许诺;俺不知道梦里也是如此。那晚在梦里与郎君约好,只要俺带着郎君家乡产的火晶柿子,亲自来朝天峡山腰的亭子,郎君便现身相会,说以后和俺成家,生一堆娃子,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之前没见过你,俺还觉得在梦里私定终身是缘分,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可谁知道,哎呀!俺该听劝啊。那老家伙再落魄也读过几本书,他告诉俺不要来,俺还以为他是看不得俺幸福……”
妇人呜咽着,话语里满是后悔,说的句子也越来越没有逻辑。
陆梦平没有打断,饶有兴致的听着。
猎物如今已经在这,也不怕她跑了。
来时的路已不复存在,身后便是深渊,她只能往前走。
灯笼向外散发着光,看着瘆人又刺眼。门楼后头的影子会动,像是扒着脑袋往外瞧的野鬼儿。
“哎呀!”妇人跌坐在地上大哭,“俺不去了,俺不跟你好了……俺要回家!”
“娘子不必害怕,你与在下成家后,那里便是你的家。”
陆梦平的声音里带着凉薄和讥讽。
“吉时将到,娘子莫再磨蹭。”
说着,陆梦平俯下身朝妇人递过去手。
要是换早先时候,那妇人必定一把接过去,恨不得盘在他身上。
可现在,妇人怕得瑟瑟发抖,除了哭还是哭。
嚎啕得他都烦了。
于是也不顾所谓斯文,上手去拽妇人手臂。
若不是借着天地此时凝聚的阴气和幻境,阴阳相隔的两个人根本碰不到。
那妇人看着苗条,没想到还挺重。陆梦平卯足了劲也没拽动,便又凑近几步,继续用力拽。
不知怎的,那妇人像是想开了一般,倒将手递了过去。
但是没等陆梦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的手腕被妇人反握,随后被猛地一扥,摔了个趔趄。
“你?”
“嗯,我。”
妇人立即起身,趁势用脚踩住陆梦平的肩,将他压在原地。
“有句话小郎君焉能不知,最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妇人目色凛冽,与刚才判若两人。她从袖中抽出一张定身符,手脚麻利地按在陆梦平面门。
“你不是那娘子,你是谁?”
陆梦平动弹不得,只能动嘴皮子。
妇人嗤笑,“现在还有空关心我是谁?还是好好想想等会怎么和十殿阎罗交代你死后恶名罢!”
说着,妇人手中又化出一条冒着森光的锁链。
“捆仙绳?”那是鬼差常用的法器,陆梦平大诧,执着不改的追问,“阁下是何方高人!”
“是你祖宗!”
妇人被问得不耐烦了,又从袖中抽出一张静音符贴在他嘴上。
现在还杀他不得,这厮罪孽深重,若就地正法魂飞魄散,实在太便宜他。
不让他受几套地府酷刑,都对不起那些殒命的无知少女。
原本万事俱备,只待将他收入生死簿副本,以上面的生平记载为封印,带回地府便是。
结果这厮仗着祠堂保护,趁妇人分心时机,放弃了人形化成蛇蟒,在捆仙绳收缩间隙留下的空间中溜了出去。
“啧!”
妇人反应机敏,上脚就是一踩,怎料那厮滑不溜鳅,踩也踩不住,抓也抓不牢。
妇人急跑着去追,气得咬牙切齿,可前面就是祠堂。
“他娘的!再追过去,此身就真成鬼新娘了!”
正在此时,一枚巨大酒盅从天空倒扣而下,将那蛇蟒扣在其中。
妇人松了一口气。
这次已经打草惊蛇,若是让这厮跑掉,下次再追就更难了。
虽说到手的功劳保住了,但妇人却不开心,垮着个脸朝林子深处喊了一嗓子。
“来都来了,藏着做甚,给我出来!”
“哎呀,凶巴巴的,这年头出手相助的怎么反倒跟个孙子一样?”
话音刚落,一位白衣的秾丽美人,手举着酒葫芦现身在妇人眼前。
“明月峡守门人明月,给梦魂族主请安。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嗝~”
“嘁,酒鬼!”
妇人没有否认身份,摇身一变,身上的粗布麻衣变成平日常穿的那袭红衣。
被包起的头发散落如瀑,衬得小脸更加白皙。只是那下垂的嘴角,仿佛时时刻刻宣示她的不满。
“谁知朝天峡便是你那明月峡,碰巧撞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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