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看着楚天诚眼眶的乌青，那片乌青实在太过壮观，连楚天诚脸颊上侧的黑痣都看得不大清楚了，他还用手轻轻触碰眼周，疼得嘴里“嘶嘶”直抽气。
时玖一个没忍住，“噗嗤”乐了出来。这一笑便一发不可收拾，再也顾不上合乎礼仪否，直扶着桌角笑得腰杆都弯了。
商瞿看都不看楚天诚，径自走到时玖身边，先朝苏启行礼，再扶着时玖坐下来。
时玖笑着，犹在他臂膀上拍了拍。楚天诚看在眼中，更加气愤。
“你还笑！你家下人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你的人你能不能管管？管不好还放出来咬人？！”
这话一说出口，时玖便不笑了，眼光瞬间冷冽下来。
“阿瞿不是我家下人，真论官职世子还要称一声将军。”
至于打他的缘由嘛，时玖倒是知道的。商瞿是为了当年楚天诚算计别人把他牵连进去还让他受伤的事情，没想到商瞿居然记到现在。
楚天诚被他堵的哑口无言，不敢置信道:“我特地来看你，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那以后你的侍从是不是也看见我一次都不管不顾地动手啊？”
“他不会再打你了。”时玖道。商瞿打回去一次已经报完了一箭之仇。
楚天诚赌气似的朝旁边一坐，“让你家……给我道歉！”他好在理智没有完全丧失，把“下人”两个字吞了下去，给时玖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谁知道时玖压根不领情，手臂一按把商瞿护在身后，“你的侍卫没打商瞿吗？那是不是也该让他们给商瞿道歉？”
“我们被动反击的还要给打人的道歉，这什么道理？”
时玖不管那么多，“你们三打一，仗着人多势众，我还没说你们可耻呢！”
“……您已经说了。”华素没忍住，反驳了一句。
“做都做了，你们还怕说？！”
时玖把商瞿护得紧，楚天诚可是第一次被时玖把伶牙俐齿用在自己身上，一口气没上来，扭头去看一旁不动如山的苏启，“先生，您看看他……他，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殿下严重了，”苏启不轻不重地各打五十大板，“时玖，给世子殿下道歉。”
时玖撇嘴，“时玖口无遮拦，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跟小的计较。”说着起身同楚天诚抱拳。
时玖这一招四两拨千斤，把商瞿护得紧紧的。奈何苏先生已经发话，楚天诚只好憋闷地闭了口。
商瞿站在时玖身后，轻声嘟囔了句什么。其他人离得远没有听清楚，可时玖分明听见他说的是:“便宜他了。”不由莞尔。
楚天诚分明也想到了几年前那件事，实在理解不了商瞿为何会把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还记得那么清楚，看向他的目光虽然不善，但还是收敛下来。
最后他硬拖着时玖跟他约好几顿饭才走。
时玖背靠门板，心道这回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说自己与楚天诚走得近了。
谣言猛于虎。时玖不得不防备，更得提防着有心人刻意操纵。
时玖侍候苏启用过午饭，老先生两鬓斑斑，好在精神尚可，时玖一直陪着，见苏启午睡才抽身离去。
一顶金镶轿子就在将军府门口停着。时玖看这色荏内奢的车马配置，乍一看不起眼，可仔细去瞧，却发现连车辕都是檀木。
时玖实在想不起来用得起这种编制的熟识之人，不由皱眉。
车帘被一把掀开，里面的人笑骂道:“打量够了没？还不滚进来！”
时玖见人后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一步跨上车。
“我还在想这车排场这么大是谁用的，差点忘了咱们驸马爷什么编制用不得！”
傅守礼的面容褪去了大男孩的青涩，比三年前更加英挺。
“兄弟们都等着呢，一块儿聚聚？”他这话一出，时玖登时破功。
他们相处的模式还跟从前一样，话题三句不离吃喝玩乐。时玖哪里会拒绝，不可否认，通过傅守礼才是最快的打进如今新亭政事圈子的途径。
酒楼就定在他们从前总吃的那一家，招牌老字号，酒菜的味道都没变，时玖吃了两口冷盘，一时晃神，推杯换盏间又恢复了那副副挥洒自如的模样。
年少时的玩伴们如今都步入仕途，酒桌上各怀心思，不知几人还是初心。想到这里，时玖又自嘲地笑了，他自己都心怀鬼胎，怎么可以要求别人从一开始就真心二字相待。
“哎，玖儿，听说你在雍州政绩不错嘛，走的时候百姓都十里长街挥泪相送？”林景飞道。
“嗨，不就那么回事，真是三人成虎，就几个平日玩得好的来送，哪有传的那么神？”时玖摆手乐道，“好容易出来聚谈这么煞风景的话题做什么？”
“再说，驸马大人，您出来喝酒喝这么晚，回去公主不让你跪家法？”时玖祸水东引，把一群酒鬼的注意力全引到傅守礼身上。
“哎，玖儿，这你好几年没回来不懂行情，傅二家公主新给他添了个小郡主，傅二现在一下朝第一件事就是回府，从前那些啊红颜知己也都断的差不多了，现在那可是被咱们公主迷得神魂颠倒的。”尚澹勾着时玖的肩膀示意他看傅守礼的表情。
“你都有女儿了？！”时玖这一刻是真的为傅守礼感到高兴，傅守礼闻言，脸上的柔情蜜意藏都藏不住，时玖连忙举杯，“是小弟不晓事了，赶明儿一定挑样好的给小千金送过去。这便自罚三杯。”
“哪用得了那么多？”傅守礼笑道:“她的小衣服小鞋子房子里都快搁不下了。”
“非也非也，那怎么一样？”时玖摇头，“你家放不下小弟这儿空的房子给你放，可不能委屈我们小郡主。”
高滔也自如地同这些人打成一片，再不是从前的怯懦模样。见时玖的目光望过来，高滔回以一举杯。
一行人闹到临到宵禁的时候，互相搀扶打闹着出来，商瞿就一直站在马车旁边等着他，时玖让他扶上车，掀开帘子，马车缓行，他闭眼任夜风吹去一身酒气。
新亭夜风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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