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年末的假期不过四日。正月初四，遍街还挂着大红灯笼，寒梅映雪，州府的官员已经唉声叹气地上班了。
河渠竣工，也算是了却时玖一桩心事。但这也意味着，时玖来去自由的日子结束了，他跟大楚的寻常官员一样，五日一休，非休沐时如无特殊情况不得离开州府。
“小子不懂事，冲撞了时大人，还望大人看在下官的面子上多多包涵。”何林就在州府的大堂里等着时玖，见他来便先言歉意。
时玖越过何林的肩膀，看到垂着头的刘齐。
果然是在试探自己了解他多少底细。
时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不接何林的话，只道:“听说何大人怀疑本官，本官一向喜欢直言，不如就趁着今日咱们把话敞开了说？”
那日刘齐来拿自己，是因为毒杀梁氏父女的狱卒在大狱中毒发身亡。看上去很像是自尽，狱卒却在大狱中留下一封血书，陈述自己的冤情。
以小六谨慎的性子，时玖当然不怀疑是他查错了，那就是有心人存心陷害。而之所以一见何林的面就这么不客气，就是要给何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包括他的私兵和出身，才敢如此妄言的错觉。
何林果然笑着摆手道:“大人多心了。那日紧急过来处理此案时下官不过是多说了一句，哪知手底下的小子连因果也不问就冒犯了大人，实在是下官的过失，还望大人不记小子之过，多多宽恕。”
“何大人，自从你我共事以来，一直相安无事，本官只希望，就算我二人不能结一心，最起码互不相扰，大家都是希望雍州越来越好。”
“大人言重了。为州府竭力是我辈当做的。”
时玖点了下头，不置可否。他小病初愈，身子还不大爽利，站了不多时精神就有些疲懒。
商瞿见状上前拢了拢时玖的棉袍，摸了他手里的暖手炉，触手还是温烫的，半搂半抱地将人带着朝办公的小楼阁方向去了。
二人背影渐远，刘齐犹自气愤:“呸！真不知羞！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的搂搂抱抱……知州大人好一个伪君子，一口一个雍州一口一个相安无事。还有这个校尉也太狂了吧，从头到尾都没把您放在眼里！”
何林眸色阴沉，没有回答，半晌不知想到何事，“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刘齐，径自拂袖而去。
小楼阁一楼是单独留给知州的房间。二楼和三楼才是与事官吏的办公场所。刘队长他们都被时玖送出去打听事情了，只有商瞿不放心，一直陪着时玖。
“阿瞿，你帮我取雍州近五年的典狱记录来。”
商瞿点头，有些犹豫地看着时玖。
时玖笑道:“无事，藏书阁离这里也不远，若是遇到危险我第一时间喊你。”
商瞿还是不大放心，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握了把时玖的手，去办时玖吩咐的事情。
“去吧！”时玖笑眯眯地朝他摆手。
时玖的桌案正上方摆的，正是誊写的一份诉冤书。下方仵作标的身死之日正是除夕那天晚上，主人不必多猜，自然是那位倒霉的狱卒。
时玖粗粗看了一遍，无非是自己全然不知情，被屈打成招无可奈何，家中小儿女云云。时玖心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得你就找谁去吧。
说到底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这人不存贪欲，也不会被何林盯上。时玖让小六继续调查，不过若真是何林做的，他有一万种方法逃脱罪行。时玖虽然素来痛恨何林这般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但是他的能力有限，只能查一步是一步。
小楼阁也不大暖和，房间角落里架了个火盆，时玖身上还好，脚却冻得有些发麻了，一张嘴就是一团白气。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希望脚下回血，能暖和一些。
走着走着，时玖脚底突然被硌了一下，绊得他一个踉跄。
“咦？”时玖蹲下身，他方才脚踩的那块地板边角翘起一点，平时可能不起眼，可时玖的靴子是牛皮底的，偏软，才被勾了一下绊住脚。
他好奇心一起，左右看看，来述职的官员大都在楼上一层的公房处理公务，时玖这一层这个时间反倒没人。
时玖徒手掀不开地板，抬眼扫视一圈，拿起烧火盆边上搁的细长的铁制火棍，沿着地板翘起的一小块缝隙嵌进去，脚在烧火棍末端使力一踩。
“啪”一声轻响，地板整个翘起，时玖定睛一看，下面居然还有个黑咕隆咚的地窖似的空间。
商瞿刚一进门，就见时玖扒着地板的边缘，脑袋不知道怎么埋进去了，腰臀撅着，做着于礼不合的动作。
时玖听见脚踩在地板上的震动声音，拔头一看，商瞿正抱着一堆资料放在他的书案上。
时玖眼睛晶亮，乐道:“阿瞿，快来看，这里有个密室。”
“从地板缝隙之间的灰尘厚度来看，这个密室估计是前任知州开的，应该还没被人发现，我们下去看看。”
商瞿顺着时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先把烧火棍放回原位。这才走到时玖身边，用袖子给他擦脸。
时玖拿了烧火棍又抹脸，一张脸花得跟猫儿一样，商瞿擦了会儿，左右端详，确认擦干净了才放开时玖。
时玖自从跟商瞿彻底在一起，同他相处时干脆把羞涩二字从字典里抹了去。大大方方地让商瞿伺候自己，末了还嬉皮笑脸地贴过去，非要讨一个吻。
被商瞿亲吻脸颊还不算完，时玖搂着商瞿的脖子，啃上他轮廓坚毅漂亮的唇。商瞿怔了下，搂住时玖的腰身，反客为主，激烈地回应起来。
二人自从除夕那两日肆意快活过，之后数日都未再行云雨之事。可身子刚开了荤，哪里把持得住，吻着吻着就变了味道。
商瞿正吮吸时玖的下唇，欣赏着时玖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的表情，却听见“砰砰砰”的声响，门外有人敲门。
商瞿当机立断一脚踹上被掀开盖子的地板，房内“咚隆”一身震响。
门外的人发觉不对，破门而入。等时玖回过神来想发声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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