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有一种预感，楚皇有将他外放的心思。
果然，楚皇说:“第一个选择，授你枢密副承旨一职。”
给探花郎一个正七品的职位算是中规中矩，是个地地道道的京官，真正诱惑人的是，他身在枢密院，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军情。有心人下意识地看向时诵。
时玖已经确定，楚皇在试探他。虽然能进枢密院确实诱人，但是他还分得清轻重。
时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生斗胆请问陛下，第二个选择。”
“第二个选择是，朕外放你去河阳。”
在场的官员都怔了怔，京官和多事之地的外官，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一个吧。
尚澹坐在武将之列，因为其祖父的缘故得以列一席，尚怀勤坐在他身边，突然说了句，“这小子会选第二个。”
尚澹诧异地看他一眼，但也认同他所言。
“确实。”
果然，时玖不假思索地道:“小生愿领雍州职务，但小生有一不情之请。”
楚皇从他应下开始，脸色就缓和了不少，挥挥手道“何事？但说无妨。”
时玖回身拽住商瞿的袖子，朗声道:“小生希望骠骑将军能同小生一起去。”
时玖方才拽出来商瞿，本就是为了这事做打算。
楚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眉头皱起。凌厉的目光落在跪在下面的时玖身上。时玖虽是低垂眉眼，但是腰背挺得笔直，不蔓不枝，不卑不亢。
楚皇心头一恍然，突然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
尚怀勤突然出列，“陛下，臣有一事要提。”
“说吧！”
“臣以为，骠骑将军去河阳确实不失为好打算。当日臣于河阳被掳，多亏了将军和探花郎一路算无侧漏，臣才得以保全。京官之中，比他二位更了解河阳的怕是没有了。”
尚怀勤也是为了还当日河阳的救命之情。
时玖略微汗颜，不知若是尚怀勤知道自己算计他的事情，会不会气到七窍生烟。
楚皇反复琢磨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允你此请。但是朕希望，你不止说的漂亮，做的也要漂亮。”
时玖并着商瞿一同谢恩:“臣遵旨，定不负陛下厚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皇挥挥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时玖回到自己座位，突然又想到一事，入座之前看向傅守礼的方向。
傅守礼察觉他的视线，笑了下，朝他比了个手势。
时玖看懂了，傅守礼邀他宴后小聚。时玖点了点头。
楚皇了却一桩心事，心情也明朗许多，笑道:“状元郎出来让朕仔细瞧瞧！”
“臣在。”傅守礼恭恭敬敬地出列。
京官们得了风声，都暗道皇帝是真的想给傅家二公子和公主指婚。
“状元郎果然文质彬彬，一表人才。朕做主，拟旨！”
“明德公主适婚之时,当择良驸马与配。今恩科文试状元郎傅家二子傅守礼公子天成，与三公主明德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许二人终身之约。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
“臣叩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傅守礼前额触地，楚皇看着自己这位女婿，说不出的满意。
……
傅家马车上。
“当准驸马的感觉如何？”时玖摇扇子调笑傅守礼。
傅守礼简直懒得搭理他，嗤笑道:“如何？你不如自己去试试？”
“我还是算了吧，”时玖摸摸鼻子，“公主太难伺候了。”
“你小子想的倒还不少！”傅守礼笑骂他一句，表情终于严肃起来。
“以现在朝堂的情况，你外放出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方面能让天家对你们将军府放松警惕，再者，”傅守礼压低声音道:“为了补偿你，陛下不会吝啬官职。”
时玖也收起笑闹的心思，沉声应了。
傅守礼的声音也柔和下来:“我知道你看着顽劣，其实心里一向有数。哥也不多说了，河阳路远，兄弟未必能千里相送。此情常在，青山不改，保重！”
傅家的马车在将军府后街停下，时玖下车，长舒几口气平复心情，刚刚拐过巷子，就见一人长身玉立在暮色里，感觉到自己的目光，才偏过头来，见他便笑:“可算等到你回来。”
时玖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心，走近了才低声道:“臣惶恐，荣康王世子等多久了？”
楚天诚苦笑:“你知我……”
“臣本是不知世子具体身份的，或许从前就算知晓了也不会太过在意，”时玖说道:“可任谁被卷进一场古怪的刺杀里，都不会不去调查清楚。”
楚天诚伸手过来拉时玖的手臂:“你伤口可好些了？让我看看……”
“不劳世子费心。”时玖神色恭敬间透着疏离，他将受伤的手臂朝后一背，不让楚天诚碰到。
楚天诚眸中的光亮黯淡下来，自嘲道:“连你也不远同我亲近……”
时玖看在眼里于心不忍，但还是逼近一步冷声质问:“你敢说那场刺杀你好不知情？同你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世子殿下，臣从前并没有刻意探查您的身份，本是真心与您相交，可您就是这样把我也算计进去的？！”
“我虽然设计那场刺杀，但绝不是有心害你！”楚天诚猛的抬头，双眼通红，目眦尽裂，颊上黑痣也摄出一股凌厉，表情已是怒极，“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也是无法，二皇子的事情背后牵连甚广，我若不自导自演加强京城卫的防护，就一定会有别人朝我下手，为了自保我只能这样做！”楚天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突然三指并拢指天怒喝:“苍天有眼，我楚天诚若是为了一己私利置友人性命于不顾，天教我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哎！”时玖一双眼瞪得溜圆，无奈这人怎么做事全由着性子，跟小孩儿似的，哭笑不得:“好吧好吧，我信你总行了吧！”
楚天诚又同时玖拉扯一番，直教时玖非得也跟着指天发誓自己相信他才罢休。
几步之遥的将军府后门，商瞿靠在门板上，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对话，昂首对月，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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