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衙署分五间九架,幽庭便设在后衙,毋须穿过前堂,从东南门直接便可入内。
尉迟蒹同另外九人,跟随程非,幽庭主事乔穆青,穿过大门,走上长廊,长廊右侧有规整的园林,秋菊怒放,黄桂飘香,而右侧,有一处屋舍,廊栋檐角,彩绘花鸟,屋脊雕兽,房瓦绘朱。
这应当是他们的住处,尉迟蒹心想。
再往前走,又见一处竹屋,清幽雅致,隐约可见其内,白袍翻飞,持简端坐的翩翩公子。
下了石阶,绕了个弯,便可见竹屋的小门,众人入内,寻到自己的座位,朝上首的韩斯年行礼道:“见过韩大人,”而后才盘腿坐下。
尉迟蒹往门口那处望去,便见一扇大门。作为经常在兵部走动的人,她立即便猜到那大门外是兵部操练的地方。
韩斯年看着尉迟蒹,面色肃然,缓缓道:“江娉。”
被韩斯年喊了一声,尉迟蒹立即回头,见他面色不大好,立即赔笑道:“世子……”最后一个字没喊出来,赶忙改口道:“韩大人。”
韩斯年转过目光,执笔在宣纸上飞速写下一字,展开给众人看,而后道:“今日的论题是,将!”
韩斯年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一个雪青色袍子的男子身上,这个人便是那一场比试中,武功极高的一位,名叫江桓,也是韩斯年最看好的一位。
“谁先来?”韩斯年问。
几人低下了头,几人作思索状,他们虽然都是各州县选出的武功最高,兵法皆懂的人,但是初次论辩,难免怯场。还有几人,则是胸有成竹地看着韩斯年。
其中一个看着颇有些文才的皂衣男子站了起来,朝韩斯年拱手,又对左右两侧三排四列之人拱手,这才道:“孔院不才,愿抛砖引玉。”
“《六韬》有云,将有五材,勇、智、仁、信、忠,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孔院说得头头是道。
韩斯年却没有什么表情,复又问道:“诸位经历幽庭选试,是有勇之人,那请问,有勇而鲁莽,奈何?有智易自负,奈何?有仁而不忍,奈何……”
这话,又问住了众人。
那雪青色袍子的男子站起身来,拱手道:“依江桓之见,战有千差万别,谋有百密一疏,人无完人,将无完将,是以当举帐下议事,各抒己见,以此人之长补彼人之短……”
韩斯年听了这话,还是不语。
尉迟蒹心中腹诽,这些人,话都说得好听,真正到了战场上,各抒己见最后只会变成一锅乱炖,观点各异,最后得出的计谋反而中庸。
“在下江娉,亦有话说,”尉迟蒹站了起来,朝众人拱了拱手。
韩斯年转过头来,看着尉迟蒹,眼中微有讶异。
其他人的目光都转向尉迟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好似她一个女子站在这儿已是不该,还要论辩,简直是在侮辱他们男儿似的。
“江桓说得不错,将无完将,是以为上者,当察人善任,勇而莽者,不可为将,智却刚愎自用,不该居至高位,当有人制衡……但是一点,将之所以为将,便该有绝对的自主权,众人议事,只该作辅,否则反倒会扰乱将的心思,如此便适得其反。”
众人看着尉迟蒹,神色稍缓,微微点了点头。
韩斯年也不由点头,看向尉迟蒹的眼神却更为复杂,这个未来的妻子,他似乎并不十分了解她。
……
最后,韩斯年选出了上士,其中便有江桓、孔院、宋昭、白柳等人,尉迟蒹亦在其中。
随后,众人便跟着主事乔穆青去了前头的屋舍安顿,苏瑶虽是众人中唯一一个女子,但是当初做将军时,也与众人同食同寝,没有什么可尴尬的,便也要跟着去。
“江娉,你过来,”韩斯年走在最后,叫住尉迟蒹道。
其他人也回身看着韩斯年,但是想到近来京都流传的江家韩斯年求娶江家三小姐的事情,便了然了,跟着乔穆青继续往前走。
“怎么?”尉迟蒹回转身来。
“你不可与他们同居一室,”韩斯年看着别处,命令道。
“可是我不住这儿,住哪儿?”尉迟蒹郁闷了,江府离这儿可有一段路呢。
我会在附近为你置屋,你住在附近便好。
尉迟蒹不由笑了起来,像是一串随风而动的铃铛,叮叮当当。
她踱到韩斯年身前,道:“原来世子爷这么贴心啊!”说罢便要来拉他的手。
“成何体统?”韩斯年将手背在身后,斥道。但见尉迟蒹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他才缓了神色,问道:“你家中是否有一丫鬟小莲,与你一同上树摔了下来?”
小莲?尉迟蒹脑子转了一转,终于想起了那是江紫苏做下的好事,她刚重生过来时便替她挨了一顿打,现在怎么又提起了这茬来?
“是,”尉迟蒹应了,又解释道:“不过爹爹已经同她父母私了了。”
尉迟蒹并未想到这是什么人的阴谋,只以为是韩斯年因为要求娶她,所以从江鹤楼那儿打听了她以前的一些事情。
韩斯年眉头微皱,这个江紫苏怎能这般草菅人命呢?
尉迟蒹见韩斯年这般神色,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信我吗?”尉迟蒹看着他,装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这锅背得冤,本姑娘其实真的很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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