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三人到达锦州的一个小镇——白虎镇,也就是当日暴民抢粮的事发地。
半年前,这儿由于数年的旱灾而灾民遍地。
当时的锦州知府没有开仓赈灾,所以导致暴民抢粮。此时一发生,皇上特意拨粮过来,还换了锦州的知府,半年来这才有了起色。
如今再看时,已经有了小镇的模样了。
晨曦中,有小摊贩在叫卖“卖包子咯!新鲜出炉的包子!”三人正好也有些饿了,便坐在街边,叫了三碗馄饨和几个包子,吃了起来。
陆陆续续的街道上人多了起来,来吃包子的人也络绎不绝。
而坐在三人身旁的一个光着膀子,肥肉震颤的大汉一直同旁的人谈天。
尉迟蒹见他十分健谈,于是便问道:“大哥,您是这白虎镇的人吧?”
那大汉将面前的白粥喝得嗦嗦有声,他斜着眼睛瞧了尉迟蒹一眼,声音颇为粗鲁:“祖宗九代都生在这儿,我不是白虎镇人是哪里人?”
周围人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
韩斯年和闽行文看了尉迟蒹一眼,同时开口对那大汉道:“那请问您知道半年前发生的……”
这下周围人更是笑得厉害,就连那大汉都大笑起来,指着二人道:“别他妈请问不请问的,有话就说。”
尉迟蒹憋着笑,看了一眼尬笑的闽行文,和故作镇定的韩斯年,不由捂住了嘴。
跟粗糙汉子打交道,若是这么彬彬有礼,人家会觉得你是脑子有病。
“来,给大哥再来一碗馄饨,这里所有人,今日的早饭,都记在我账上!”苏瑶非常豪气地冲那摊主喊道。
这下,所有人都满意地站起来,冲尉迟蒹喊了一声:“谢了,您!”
尉迟蒹翘起个二郎腿,坐在那大汉对面,问道:“您既然是白虎镇上人,半年前那一次暴民抢粮,想必您很清楚吧?”
那大汉朝她闲闲地抱了个拳,一边喝着馄饨,一边道:“这事儿,我倒是亲眼所见……”
接下来,便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整件事情的给他们三人说了一遍。
原来是一群来自白虎镇南边的小村落里,七百多个村民见着押粮的车经过,也不知怎么,扛起了家伙什往便那粮车上砍了过去,而后便乱成了一团。
没有人敢上去帮忙,于是镇子上的人,便看着他们七百多人,将训练有素的五百多个押粮的士兵给砍死了五十多个。
其余的押粮兵未再抵抗,逃跑了。
于是这些村民便将粮食都押进了自个儿村里,过了几日,他们还将另一些分发给了其他村的。
后来官府要调查此事,几乎整个白虎镇上的人都吃了这米,便都不愿将自个儿的米交出来。正所谓法不责众,后来斩了南边村子里的几个带头人,此事也就罢了。
最后朝廷上还特意关注了此事,最后甚至斩了知府,而赈灾的粮食也下来了。
“那这些抢粮的都是白虎镇人吗?”尉迟蒹问道。
“领头的是,其余的,当时那么混乱,谁知道呢!”一个人啃着包子,对尉迟蒹道。
“我觉着不像,”另一个面色枯黄,骨瘦如柴的老人家道:“他们一个个像是有功夫的,咱们庄稼人,哪里学过那个。”
三人对视一眼。
尉迟蒹又向众人问路,而后几人立即启程,按着他们的指引,往南部的村落里去了。
……
这村落入口处有一块石碑,上刻“三山村”几个大字。
三人进了村子,只看见一大片低矮的竹子木板建造的小屋,上盖着茅草,还有几座茅草屋,连接整个村子的大道上,居然没见着一个人影。
“咯咯咯——”
几声鸡鸭的叫声传来,一个十一二岁灰布衣裳的小姑娘从屋子里将鸡鸭赶出来,正见着尉迟蒹身上那绣蝶的藕粉色纱裙,眼中满是艳羡。
“小姑娘,你们村子里的人去哪儿了呢?”尉迟蒹走近了,将自己的一支钗子取下来,递给她道。
“在祠堂里,”那小姑娘喜笑颜开地回答道。
随后,三人从这小女孩儿口中得知,原来三山村的村长已经连续十多日聚集了村民们到祠堂里训话。他们这便跟着小女孩儿,到了祠堂前。
这祠堂可谓是三山村最高大气派的房屋,足足有村子里普通房屋的两倍高,八倍大,就连巨大的木门都特地刷了朱红,房上盖瓦,檐上还雕着白虎望月……
大门被打开,一个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的老人从门里出了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们走来,询问他们到这村子来,所为何事。
他们将实话说与了老人,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将几人迎了进去,敞开了祠堂的大门。
祠堂里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们,每一个人,都好似很紧张。
尉迟蒹数了数,大约有三百多人。
他们坐定在那老人身边,目光也扫过众人……
突然,身旁的老人,撩了衣袍下摆,跪在韩斯年面前,郑重道:“我乃三山村的村长,贵客今日要来查半年前的案子,老朽愿代替三山村的村民,给您跪下了……”
说罢他便要向韩斯年磕头。
其余众人,一齐跪了下来,朝三人磕头。
咚咚咚——
三百多人磕头的声音,让人听着就惊心。
“你们别磕头呀!快起来!”尉迟蒹最见不得人跪,慌了手脚。
闽行文也忙道:“快起来,快起来!”
“我们今日来,并不为兴师问罪,不过想知道抢粮的真相,诸位据实相告便可!”韩斯年将那老村长扶了起来,高声道。
三百多人抬起头来,却仍跪着。
接着,老村长也讲述了当日之事,与方才街头那大汉说的并无太大出入。
也就是一时糊涂,群起抢粮,分粮于众,最后村长被斩,众人也悔不当初。
“那当日是谁带领你们去抢粮的,都是你们三山村民自己,还是有外人指使?”尉迟蒹开门见山。
“都是我们王家的几个兄弟出的主意,他们也在三个月前一并被斩了。”
“此事确为我三山村民自己犯下的,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你们要杀便杀,不要将旁人拉扯进来,白虎镇上的其他人并未同谋!”
……
三百多人的声音嗡嗡响成一片,明明是认错的话,却好似要讨伐他们似的。
尉迟蒹也不相信此事只是一群村民策划,可是如今这三百多人众口一词,争相认责,可怜可叹,实在令人不得不信。
韩斯年从四个角落里望去,对上了几双得意的眸子,他垂下目光,附在尉迟蒹耳边:“走,”而后又递给闽行文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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