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斯年回到临江阁,十多日前派出去的无念已风尘仆仆地回了来,正候在屋内。
“公子,”无念抱拳道:“赵图南已被带回,就在府门前的马车之上。”
“好,将他带到紫竹林去,”韩斯年思忖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可是,”无念抬首,目光微讶,提醒道:“那尉迟敦?”
“尉迟家的事情已告一段落,你现在将他送出城去,给他备些银子,让他走罢,”韩斯年垂了眼眸,怔怔地看着地面。
此人一走,他与尉迟蒹的最后一点儿连接也没有了。
不过那丁点儿的念想,早就该让它随风飘散了。
“是,”无念抱拳,立即便出了门去。
“稍等,”韩斯年突然想起了什么,唤无念道:“还有一事。”
“公子请吩咐。”
“后日到京兆府门前报名。”
报名?无念更是讶异了。后日报名,说的无非就是幽庭选拔的报名了,可是公子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去参加这个选拔呢?她虽然武功好,但是兵法韬略一概不知啊!
“是,”虽有犹疑,她却也还是抱拳应了。
毕竟公子做何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她只需执行便是了。
一个时辰后,赵图南便被安置在了紫竹林中。
韩斯年过去,才到门口,便闻见一阵脂粉香,不由皱了皱眉。
“快去,快去给我叫人来,快去!”里头传来一阵懊恼的吼叫。
韩斯年进门,便见一个头上插着一支花,身上穿着一件榴花长袍,脚蹬一双绣花鞋的男子。
他痛苦地紧闭双眼,极力挣脱铁链的束缚,却仍移动不了分毫。
“你?”韩斯年做刑部侍郎,审过许多奇怪的犯人,有些嗜酒如命的,不喝酒便发狂发燥,还有些意识清醒,却因一时害怕而长时间失语的……
可是,这般喜欢做女儿装扮的男子,他却是第一次见。
“给老子找女人,现在就去找!”赵图南抬起头来,醉酒一般的潮红的脸,还有眼中的狂躁,无不昭示着他对女人的渴望。
韩斯年看到这儿,想起尉迟蒹之前同他说的:“因为赵图南,好色!”
他立时明白了,他不仅是好色,而是已经到了有瘾的地步。
“无念,快,将他带出去,带到……”他忖了片刻,终于吩咐道:“千红阁!”
“千……千红阁?”无念快步从外进了来,一听到这个地方,脸色都变了,继续问道:“公子,真的要去千红阁?”
“快!”韩斯年并不解释,只是吐出这一个字。
无念只得派了两个人,将赵图南绑了,堵上他的嘴,塞在马车里带走了。
千红阁是京都最大的花楼,韩斯年也是逼不得已,要从他口中问出事来,不得不将他安置在那儿,虽然这比安置在自己府中要危险得多。
韩斯年换了身灰色棉麻长袍,又戴了个斗笠,脸上又沾了些胡子,而后才坐马车赶到了千红阁。
无念为掩人耳目,专门从后门入的,将人丢在千红阁的后院伙房,又给了老鸨许多银子。
那鸨儿欢天喜地着了三五个人来伺候,随后千红阁整个伙房的人都被遣退下去了……
早有同样乔装的无痕在后门口守着,等待韩斯年。
叶添是千红阁里的常客,才下马车,便看见后门处有一驾马车停了下来,出来个带着斗笠的男子。
怎会有客人来千红阁,走的居然是后门?难道这是什么新玩法?
叶添这便跟了过来,见这背影有些眼熟,却又总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便更想进去探个究竟了。
“请留步,”守在门口的无痕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了欲要进门的叶添。
“你懂不懂规矩,连我也敢拦?”叶添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
可是无痕的手纹丝不动,而他自己的手腕处却撞得通红。
“你……”叶添一手伸过去,便要去扼他的脖子。
可是……这人的脖子上怎么好似有一块暗红色的兔子形状的胎记?
这人……是无痕?
叶添记得,无痕是韩斯年的侍卫,他当初见这侍卫脖子上一片红痕,还取笑过他是不是才从温柔乡里出来,连脖子上的唇痕都未消。
当时无痕便瞪了他一眼:“叶公子,这是胎记。”
他记得,那胎记便是这个形状,于是叶添立即缩回了手。
对面的人是无痕,别说是他了,便是他今日带来的那十多个小厮一起上,也动不了他分毫。
叶添瞥了一眼满脸大胡子的无痕,笑道:“我不进去就是了,”说罢转身便走了。
凡是有无痕在的地方,必有韩斯年,怪不得方才那人看着那般熟悉,原来是韩斯年。
只是一个戴着斗笠,一个易了容,鬼鬼祟祟地跑到这千红阁来,为了什么呢?
叶添狐疑地从大门进了去,很快便有好几个姑娘上前来迎他,温香软玉在怀,他很快便将此时抛在脑后了。
毕竟韩斯年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但是男人么,他叶添最是了解了,难免也会有心痒难耐的时候,必定是他不好意思从正门过来,于是才乔装易容,从后门入的!
这样的事情,没必要深究。
韩斯年到千红阁厨下时,赵图南已经穿了衣裳,餍足地呼呼大睡了。
“赵图南,”韩斯年唤了一句。
那头微微睁开了眼,见一个佩剑的陌生人站着面前,立时便惊醒了,喊道:“谁?你是谁?”
韩斯年就那么站着,并未说话。
赵图南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立马屈膝跪在韩斯年面前,哀求道:“壮士,小的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赵图南说着便一头磕了下来,脑子一疼,他便更加清醒了。
他赵图南一个无名小卒,怎配让人大老远从崇州带到京都?很显然,面前的人为的是那件事!
“你是……”赵图南突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赵大人,五月前你押运粮草至睦州,半路被暴民劫杀,以身殉职,”韩斯年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柄剑已经横在他颈间,“敢问,本应在阎王殿里的赵大人,却怎么好端端在崇州花楼里饮酒作乐呢?”
赵图南听得这一句,面色一白,倏地跌坐下去。
剑刃蹭到了他的脖颈,一条浅浅的血线蔓延,一点点划入他的领口……
果然欠下的债终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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