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事, 先出去一会儿。”沈慎之简单说了一句, 也没有等沈父的反应, 就直接出了门去。
这样的理由足够简洁, 然而却也像极了敷衍不走心想要遁走的托词。
沈父躺在床上，唇边忍不住溢出苦笑。
云诗是受到了刺激。她本身就是因为父亲入院, 才急急赶回了家里，大约是眼前的场景同她曾经设想过的有一定的相似性，让她忍不住狂躁了起来, 即便她没有记忆。
沈慎之压制住了云诗, 她慢慢的也恢复了平静, 她幽幽的飘在沈慎之身旁，衣裙上仍旧沾染了一些暗色的印记，就像泥土里盛开的妖诡而不详的花。
“对不起。”
沈慎之侧目，他是不曾想到, 云诗恢复了理智第一句话, 竟然是这样一句话的。
“我不想的, 我只是，突然很难过......我控制不了自己......”
沈慎之问道：“你有想起什么吗？”
云诗神情怔忪：“我想起了......”她捂了头, 神情有些痛苦。
“别想了, 回去吧。”沈慎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子, 再想指不定就要再一次失控了。
云诗的身形就像烟雾一样，慢慢淡化了去。她回到了令牌里, 沉默得就如同死物一样。
沈慎之再次回到了沈父的病房。沈父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 脸上并没有什么神情，看不出思绪。
沈慎之站在门前静静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也没有要走进去的欲望。
“你回来了。”沈父好像终于察觉到了沈慎之的存在，他轻声道，也没有转过头去看沈慎之，仍旧是安静的看着天花板。
“嗯。”
“我在想，我这一生究竟做了些什么。”沈父道。
沈慎之没有搭话。沈父也不需要他搭话，他径直说了下去：“然后我才发现......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一事无成。”他忍不住苦笑起来。
“我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二十四岁那年，打败了众多追求者，摘下了秦家最璀璨的明珠。”
甜言蜜语，追求浪漫，说着做着浪子回头的投机者，永远比踏实稳重，不善表达的实干者，要讨人欢喜。
沈慎之本来静静听着，这个时候却忍不住想要说话，他轻笑了一声，语气却没有任何温度：“如果没有遇见你，她会更好。”
沈母是个多么美好而温柔的人，她合该一辈子做人掌心里的明珠，而不是任人糟践。她现在很好吗？她并不好。随时随地都会引发的不安，让她永远都缺少安全感。而这一切，都是眼前人造成的。
“或许。但是没有如果。她是我的，永远都是。”沈父加重了语气道。
“呵。”沈慎之说不清是冷笑还是嘲讽。沈父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他一贯只考虑自己是否舒心快活。
“我的妻子我见不得，我的女儿怨恨我，我的儿子疏离我......哈，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的语气落寞而悲伤，像是茫然，又像后悔，眼神目光聚焦处。
人病了，要死了，心灵就总是很脆弱。然而即便他看起来如此可怜，却并没有让沈慎之生出半点怜悯之情。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沈慎之的语气凉凉的，态度也很冷：“你喜欢外面的女人，无所谓，你如果能够离婚，我也敬你是条汉子，任你去追求你的真爱。你一边睡着外面的女人，一边对妈妈说她是真爱，由着那些女人去伤害她。恕我直言，即便你是我的父亲，我也嫌你恶心。”
沈父的反应竟是很激烈：“我没有！我跟她们只是玩玩，我说过不要去打扰你们！......”
“没有打扰吗？”沈慎之冷笑。
沈父理亏，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那样，瞬间萎了下去。他嘴唇动了动，有些嗫嚅般道：“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她......”在沈慎之冷淡的目光下，沈父终究是闭了嘴，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空气之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遗嘱什么的，无所谓。何必把我叫过来立。你要改，要留给哪个女人私生子都随你的意......”如果他不是说他病了，要死了，沈慎之大约连来看一看他都不想过来。
“没有女人，也没有私生子！”沈父打断了沈慎之的话：“我已经都解决了，那些东西只能给你们，也只会给你们！”
沈慎之摇了摇头，像是冷笑：“我们不缺你的那些东西。......”他的神情仍旧带了冷意：“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相见也注定不会愉快。如果不是感谢这些年，你还是想着妈妈，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刺激她，这一面我也不想见你。就这样吧。我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当真......不能原谅吗？”沈父的样子，苍老而绝望，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之意。
可你，值得被原谅吗？
“妈妈仍然病着。”沈慎之道：“这个问题，你要问你自己。”说罢，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的事情很多，并没有时间听沈父去忏悔过错。
张华兰并没有什么事情，因而住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医院，沈母不放心，邀请张华兰来沈家住，她拒绝了，只是沈母又劝，等沈慎之有了云诗的消息好通知她，她这才犹犹豫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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