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之看着他。
“方才只是一时手软......”沈非衣解释道。
沈慎之把碗递给了他，沈非衣当即就接了碗一饮而尽，似乎全然尝不出苦味来，然而一直跳着的眉心，却好像揭露了一些他的心绪。
“我这里没有蜜饯。”沈慎之道。记忆深处，他姐姐是喜欢喝完药吃些蜜饯压下苦味的。他们既然是母子，大约喜好也差不了多少。
沈非衣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忆，回过神时，他神色又白了几分：“多谢。”他微微笑着道，虽然现在看起来病弱而狼狈，然而沈非衣骨子里却似乎总藏有些雍雅之意，让他看起来极富有教养。
沈非衣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问道：“请问阁下，此间离函河关有多远？”
沈慎之看了他一眼，道：“有些距离，紧赶急赶，大概也要大半日的路程。若是正常走，约莫需要两日左右。”
“......大半日吗？”听闻沈慎之的回答，沈非衣轻声自语道。
“你方才从鬼门关出来。”沈慎之不得不提醒一句道。他希望沈非衣并没有那么作死。
沈非衣抿唇笑了笑，轻轻颔首，看起来有些衿雅腼腆的模样，他看着沈慎之认真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沈某日后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沈慎之摇了摇头：“结草衔环倒是不必。你好生修养着吧。”他看着沈非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你姓沈？”
沈非衣点了点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沈慎之。
沈慎之唇边漾起一个弧度来，一直不曾有什么太多表情，难免显得有些冷硬的脸上，突然就似柔和了许多：“我也姓沈。”
沈非衣愣了一下，又抿唇笑了起来，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却还是没有说出口，看着沈慎之的眼神有了几分亲近。过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说些什么的，便道：“难怪我观恩人，分外面善，仿佛自哪里见过的一般。”
当然面善。跟你娘有两三分相似呢。沈慎之对此心知肚明。
“......或许我们五百年前原是一家。”沈非衣道。
沈慎之轻笑了一声，他垂眉之间，有些话在唇边险些说出了口，“不用五百年，我们本就是一家”。然而他却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即便他们有着血缘关系，却也未必会让沈非衣放下警惕。
别见沈非衣一副乖巧温良亲近的样子，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放开心防。也许是幼时的经历让他心防甚厚，他在外裹上了一层层假面，才成了他眼前这个样子。智珠在握，算无遗策的鬼谋军师沈非衣，岂是什么简单货色。
若要举一个例子来，他们温温和和的聊了这么久，到现在仍旧是不曾交换了姓名，只知道对方是姓沈。多余的信息，谁也没有漏出来。沈非衣假作不知，并不提起，沈慎之并不在意，也不强求。
沈非衣见沈慎之笑了一声，并没有再说其他话，然而神情仍旧温和的样子，便抬眸看他，仍旧是很乖顺的模样，像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少年公子。他少时，确实是这样的一个公子，倒也算本色演出了。沈非衣又问道：“沈某应当睡了不少时日。敢问恩人，近些日子，函河关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函河关么......”沈慎之沉吟道：“未曾。”
“啊......多谢。”沈非衣的模样，看不出是失落还是欣然。
“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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