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萨莫——快救救潘妮——”
萨莫怒视着两个警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模样。
“我妈呢？”
萨莫话音刚落，两个带着口袋和帽子，衣着浅蓝色衣服的医护人员就推着推车从居民楼里冲了出来。还有一个人走在前面，打开了救护车的车门，三个人合力要把推车担架推上救护车。
推车上闭着眼躺的就是昏迷不醒的潘妮。
“天啊！”
萨莫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医护人员脚步不停，冷静地说了句“情况良好，家属跟着上救护车吧。”
萨莫不在关注警察，连忙带着哈莉登上救护车，坐在一旁狭窄的长椅上，看着医护人员在救护车上对潘妮景象急救。
***
关于阿卡姆疯人院的记忆一直都在亚瑟脑子的最底下。
他只听别人提起过一两次而已，而且都是在幼时，记忆的刚开始，如同一片混沌的年纪，若不是今天，他还当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
在他与萨莫住在医院里，在福利院里相依为命的时候，潘妮就被关在阿卡姆疯人院里。
他废了点手段和力气，才从看守那抢到了潘妮的病历。
他以为自己只会看到潘妮的病，但他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自己的收养记录，他的病历。
他不是个天生的疯子。
他是潘妮的纵容下，被她的男朋友所伤害成这样的。
他想起萨莫曾称自己小时候为小王子，一个阳光倔强的小男孩。
他不是托马斯韦恩的孩子，甚至不是潘妮的孩子——他与萨莫没有血缘关系。
这时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和潘妮和血型，忘了一家人如出一辙的妄想症，忘了他们三人相似的外貌，等一系列可以反驳的证据。
绝望的亚瑟被这个具有冲击性的收养文件冲昏了头脑。
钻心的疼痛一次又一次朝他袭来，像是在用刀子在一片一片割他的心。
亚瑟此刻只要一个想法：他不是萨莫的哥哥。萨莫是天之骄子，而他只是一个社会边缘的卢瑟！
这时他又看到了潘妮那份承认自己纵容德文伤害亚瑟和萨莫的证词。
亚瑟两眼直冒汹涌的怒火，浑身颤抖。
他本来这么不堪的！
他本来至少可以做一个正常人的！
他的人生！
萨莫的人生!
都是被他们的母亲所毁灭的！
他的眼睛骤然平静下来，一切情绪都随着一个决定消失了，那双一整天都阴沉的不像话的眼睛终于恢复了萨莫所喜欢的那种清透的绿色。
***
潘妮身上都是老毛病，医生救了她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救她第二次，还都是治标不治本。
没人会讲，但实际上人人都知道，到了潘妮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是在等死了。
萨莫摆出一副怒火滔天不可沟通的模样，把两个警察关在病房外，然后将哈莉拉到身前，赶忙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莉脸上还有泪痕，上眼皮肿肿的，她属于一库眼皮就肿得不行得人，现在还算好的，明天早上看吧，肯定已经变成一条线了。
她不满嘟起嘴，向萨莫告状：“我和潘妮正在做蛋糕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不在焉的，但她答应我要做个大大的草莓奶油蛋糕。突然有人敲门——喏，就是那两个混蛋东西了——他们一脸‘我是警察我了不起’的模样，可把潘妮吓坏了。可这还不至于让潘妮这样，他们劈头盖脸就问她亚瑟大前天晚上在哪，有没有枪，有没有异常，觉得他有没有可能犯罪啦。哼，问得好像亚瑟是个大坏蛋似的。潘妮当时就气坏了，一直在尖声叫着亚瑟是个好人。可警察还不依不饶，非要进屋检查，还问我是谁，一直暗示我是被拐来的，潘妮一直跟他们吵吵，然后突然就倒下了——真是混账东西！”
哈莉不满地骂了一声，拉着萨莫的胳膊小幅度晃动，“萨莫——他们可真讨厌！”
以前，要是谁让哈莉不顺心了，她就会哭闹一番，然后哭唧唧地跟萨莫好好添油加醋地说一遍，最后只要这样拉着她的胳膊说一句，“萨莫——他们可真讨厌！”，那萨莫肯定会帮她教训他们，还叫他们都说不出话来，不敢反击。
哈莉一直就觉得，只要是萨莫想要戏弄报复某个人就一定能做到，虽然这次面对的是警察，她也不觉得萨莫会胆怯。
可萨莫的反应让她诧异了，听了她的话，萨莫没有像以往一样笑嘻嘻地捏捏她的脸，叫她鬼灵精。她的脸直接垮了下来，头没有目的在空气中来回看着什么不存在的东西，表情上显出苦痛和惶恐，胸口猛烈地起伏起来，嘴也张开了，像是怎么都吸不进空气中的氧气一般使劲呼吸着。
哈莉刹那见惊慌，“萨莫？”
萨莫抱住她，伏在她的幼小的肩上，哈莉亲耳听着她杂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不知道怎么了，一动不敢动仍有萨莫抱着她，甚至勒得她有点疼。
萨莫的呼吸完全正常了，她又缓缓地直起身子，哈莉发现她的表情也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可又好像不一样了，具体到底哪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萨莫轻轻地整理了一下哈莉被她弄乱的头发，摸了摸她的脸，朝她笑了一下。
“别怕，只是今天我过得太糟糕了，一时间有点失控而已。”
哈莉竖起眉毛看着她。
“亚瑟去哪了？”她机敏地问。
萨莫强迫自己轻松地笑了一下，“他去约会了。”
“这大半夜的？”
“就是大半夜的才要约会啊。”
哈莉皱了皱鼻子。
萨莫笑吟吟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没事，哈莉，没事，很快亚瑟就会回来的，潘妮也会醒来跟我们一起回家的。”
萨莫知道自己说谎了。
不对，亚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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