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校庆，学校里的练习室、会议室、小剧场……能用来排练的地方全都满员，连操场上练节目的人都比背单词的人多了些。
许彦河与纪越白只能再次回家。
纪越白把放在储藏室里落灰的琴拿出来，有吉他、贝斯、尤克里里、二胡……这种带弦的，还有电子琴、手风琴……这种带键盘的，总之真是样样齐全。
许彦河想起来纪越白曾经在任务世界里当过一段时间的艺人，当时因为他唱歌跑调，经纪公司只给他接戏，殊不知这家伙演奏的技巧极佳。
纪越白把琴擦干净：“你想唱什么？我看看用什么给你伴奏效果好，钢琴我也会，就是这里没有。”
许彦河在任务世界中穿行，倒是想起来曾经在二世镜的时候，听过一首曲子。那时候他们还在大夏国，他只是个穷秀才，躲在乡下度日的时候，江南水乡之上，有渔船早出晚归，渔女归家路上会哼唱各种曲子，其中有一首缠绵哀婉，许彦河失意的时候就坐在江边上听那首歌，一遍又一遍。
想到这里，他问：“你会弹古筝吗？”
纪越白一愣：“会一点，好久不弹了手生，可能得练练，你想唱中国风的歌？”
“不算中国风，就是一首叫不出来名字的古调，我背给你？”
纪越白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许彦河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这曲子他从头到尾记得分明，婉转悠扬的曲调顺着记忆自然而然地从他口中轻悠悠地流露出来，这一刻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
曲调并不复杂，来回八句不断重复，许彦河背到第六句的时候，有点想不起来后两句的调子，睁眼，对面的纪越白犹在出神。
“怎么了？很难记吗？是有点跟现代的曲调不大一样。”许彦河说。
纪越白一晃神，说：“不是，总觉得这曲子……很熟悉。”他说着，随手拿起吉他，拨弄了两下，那被许彦河记得模糊的调子就从他指尖划出来了。
许彦河诧异地望着他。
纪越白眼神复杂，显然是想起来什么：“我好像看到，你穿着古装，书生模样，站在江边……而我，我……”他到这里又有点想不起来了。
许彦河明白，这分明是二世镜的情景，也许这曲子真是当时的纪越白写的。那时候纪越白是世子爷，因为纨绔被王爷发配到江南，这曲子可能就是纪越白那时候风流的产物，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这曲子跟江南小调有些不大一样。
“别急，想不起来就不要强求。”眼看纪越白脸色难看，许彦河只能这样安慰他。
纪越白平复了一会心情，说：“你再哼唱一遍，我把谱子记下来。”他很快在储藏室翻出五线谱的本子，铅笔飞快地在上面画出蝌蚪一样的符号。
曲子定下来之后，纪越白便去琴房买了一把古筝，开始每天练习的日子。那曲子的词有些模糊了，也不符合校庆的主题，许彦河便试着自己动手作词，两人陷入忙碌中。
一转眼，校庆的日子到了。
A大的校庆场面很大，来了不少高知和领导，电视台甚至都有专门的转播，许彦河跟纪越白的节目报上去，按理说是要在正式表演之前参加彩排的，但是主导文艺演出的导演看完两人的表演后，直接说这个节目可以上，还要用保密彩排，说要给大家来个惊喜。
到了校庆当天，两人早早被安排在化妆间里，服装道具都是之前定好的，换上造型就好。
许彦河写的歌词很单纯，没什么情情爱爱、哀怨婉转的东西，纯粹就是一个人赏月喝酒感叹山河的词，因此舞台的布景采用山水屏风，两人的装扮就是广袖汉服，很有意境。
因为衣袍太过宽大，许彦河穿上之后就找不到绑带了，只好求助纪越白：“纪越白，帮我一下……”
纪越白赶紧放下琴过来，从他后面把袍子的绑带扯过来，在胸前打了个结：“这动作也做得很熟练，我虽然不记得，但是手却记得。”他说着，挽了一个标准的古代衣结。
纪越白大约也对最近闪现的回忆有了一点了悟，虽然暂时还弄不明白，他决定慢慢去接受。
两人换好衣服，发型师帮忙给他们打理假发。粘上假发套之后，纪越白愣愣地看了好久许彦河，曾经二世镜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看不清楚的许多场景现在历历在目，比如许彦河从寒门世子成为帝师，创办书院讲课的样子，比如两人同时金榜提名、花街游城的日子……
来的造型师是A大表演系的老师，早就听过学校里这对著名的同性情侣，看纪越白一直傻傻地盯着许彦河瞧，造型师轻笑一声调侃他：“是觉得你家媳妇特别美？”
纪越白也跟着笑笑，点头，忽然唤他：“叶……唯清。”
造型师没听清楚：“什么？”
许彦河却是听清了，这一刻忽然有一种曾经的坚守都不是孤独的感觉。他眨眨眼睛把眼角的湿润掩下去，朝他笑了笑：“秦朗之，你那时候的名字。”
纪越白仍旧懵懂，但回他一个同样的笑。
造型师暗道这两人莫不是在演什么剧吧？
***
很快舞台一切就位，文艺演出的前面依旧是俗套的领导发言环节。
所有人对这种环节的兴趣都不大，知道有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走上舞台——“大家好，我是纪华。”
躲在舞台后面的许彦河跟纪越白面面相觑，同时撩开帘子往外看。
只见站在舞台上正在接受校长致谢的，正是纪越白他爹。
纪华具体年龄不清楚，但看起来永远三十多的样子，穿一身英伦风的西装，衬衫领子上还有精致的领撑，从头到脚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舞台下已经有姑娘在窃窃私语，讨论这位从未见过的商人了。
——“他是谁？怎么被校长请上去了？”
——“不知道，难道是荣誉学长？”
——“不知道有没有结婚啊，想嫁……”
——“看年龄也就三十出头，努力努力说不定有机会呢？”
——“也太英俊了吧……”
此时舞台后面的纪越白老大不爽——文艺表演的时候有家长在场，莫名有点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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