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州毗邻山城雾都重庆,山水纵横,地形复杂。
芳姨的老家很偏,离恩州市中心都差不多要坐一天的车,在一个叫猴子岭的地方。
路途颠簸,车窗外放眼望去,尽是茫茫群山。
深山老林有神仙,深山老林也多妖怪。
所以基本这样的地方,每一两个村都会有端公或者村神传承,保举族平安。
恩州的五峰毛尖很有名,我琢磨着回去时要不要找这里的茶商带一点回去,下次送给山竹儿的爸爸。
久居城市的人很难想象山里的路况。
我半路被颠吐了两次,第一次晕车。
芳姨这几年养尊处优的,居然没吐。但也被颠得脸色苍白。
车是芳姨包的黑车,她留了联系方式,准备离开的时候还联系这个师傅。
车开到村口就停了,进村的路很窄,车进不去。
这时已经傍晚了。
日落西山,夕阳染得天边一片火烧云。
芳姨也缓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进村的路口发着呆。
她还是在犹豫。
十年没回过家的,现在心情总归复杂得很。
我没催促她,环视着周围茫茫群山。
时值傍晚,启明星已经自东边亮了出来。
地师之间有句戏言来划分境界:一流先生观星斗,二流先生看水口,三流先生满山走。
其实是强调形势峦头的重要性,但罗盘分金定向,排卦理气也不可或缺,这是玄空风水的核心。
不过这里的星斗,可不是指天上的星辰,而是说的星峰。凡星峰奇秀高起,那么都不需要细辩,此地必有多处结穴之地。
可惜这里山脉走势自西向东越来越低,这是白虎抬头。
村子里住房的朝向基本都是背山,大致是坐西朝东的局面。可惜这些山上的绿化看着一般,杂草丛生,生气不足。
有一条小河把村子围了起来,这点倒是不错,叫玉带缠腰。
山主人丁水主财,这里山多水少,而且靠山荒凉,想来这几年人丁也逐渐在减少。
其实也正常,这年头还有几个年轻人愿意待在山沟沟的农村里?有条件的都往城里跑去了,留在村子里的,自然大多数都是老人了。
天慢慢的黑了,村子里逐渐亮起了灯,飘起了炊烟,有人在做饭。
有风起,我突然望见山外的云朵形状有些奇怪,连着炊烟,像一条大蛇在村子里盘旋。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就摸了一把村口的土,碾碎闻了闻。
我立刻拿出罗盘立向,风水中高一寸为山,低一寸是水。也即无水之地,路就是水。
水龙入兑位,阴邪一处眠。
这村子有古怪。
芳姨见状,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先去你家吧,你这老家村子估计是出了点问题。
芳姨咬了咬嘴唇,走在了我前面,进入村口。
一路蜿蜒,她家还有些偏。
都说这地方发展落后,但看村子里建的房子,没几个红砖土瓦平房,基本家家户户都是楼房。
她老家的条件看起来还不错,还有个大院子,似乎近年来还装修过,外墙都贴了白色瓷砖,院子里也铺着水泥,墙角堆着一堆玉米,旁边有一辆三轮车,锈迹斑斑。
院子侧边的小房子应该是厨房,顶上的烟筒正冒着烟。
我们才到门口,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端着菜进大门。
她没注意到我们。
芳姨等她再从大门里出来的时候,喊了一句:“秀秀!”
那女人一愣,看芳姨看了好久才试探的问着:“芳,芳姐姐?”
芳姨抹了一下眼睛,点头说:“嗯,是我。爸爸妈妈呢?哥哥呢?”
这个叫秀秀的,是芳姨的妹妹。
可能是常年务农,看着比芳姨老很多。而且两人的衣着,看着差距都很大。
秀秀连忙走近激动的说:“姐姐,你总算回了。”
她说完一把抱住了芳姨,哭了起来。
芳姨拍着她肩膀说:“不哭不哭,我回了。”
“你真是狠心,一走就是十年不回来。”秀秀仍然哭着说,“爸爸早就后悔把你赶出去了,又放不下脸去江城找你,他走的时候,还念着对不起你。”
芳姨听后身子一颤,然后轻轻嗯了一声。我看到她闭上了眼睛,有眼泪滑了下来。
“芳姐姐,这些年,家里人都蛮想你。不过,我跟哥哥都觉得没脸去找你。”秀秀又哭着说,“那档子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的年轻人,烂得很。你那些年也苦,我晓得的。”
芳姨拍着她的肩膀轻轻说:“不哭哈,不哭,秀秀现在都这么大了,要像个大人的样子。”
三十多岁的秀秀比芳姨矮不了多少,此时就像个小孩一样,把脑袋埋在芳姨肩膀上抽泣着。
“对了,爸爸……是什么时候走的?”芳姨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的问着。
“走了六七年了,他把你赶出门后,就病了,病了三年走了。”
秀秀说完这才缓了过来,注意到我。她连忙起身擦了擦眼泪,对我笑了一下,又对芳姨笑着问道:“这是文文吗?现在都这么大了。”
芳姨和我脸上顿时一阵尴尬。
芳姨这才说:“不是,这是我请过来的一个先生,来看看咱屋的风水。他姓许,你别看他年轻,蛮厉害的。”
秀秀瞪大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她连忙过来给我握手,说:“许先生,你好,你好。”
我回礼后,她对我说:“姐姐没被人骗过,我相信您。”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这秀秀说话,咋这么直。
然后秀秀又对芳姨说:“芳姐姐,你怎么知道咱家出问题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大师。”
芳姨一怔,连忙问:“家里怎么了?对了,妈妈和哥哥呢?”
“哥哥病了,现在在床上歇着的,妈妈在他旁边。”秀秀说着,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嗨,你看我。你们进屋坐吧,一块吃饭再说。”
芳姨的母亲有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她的哥哥体格很壮,肚子鼓得很大,但现在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乌青,正昏睡着,死气沉沉。
芳姨对她妈妈的态度就冷淡多了,只轻轻的喊了声妈,可老太太好像有些耳背,反应也很慢,大概都还没发现芳姨来了。
芳姨见到房里的情景,就问秀秀:“哥哥得了什么病?怎么不去医院?”
秀秀满脸苦色的说:“跟爸爸一样的病,医院拯不好。”
“什么病?”
“走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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